正文 (七)万苦不怨

中秋联句,有几句——

“……

宝婺情孤洁,银塘气吐吞。

药经灵兔捣,人向广寒奔。

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

虚盈轮莫定,晦朔魄空存。

……”

说的表面是咏月,实际却正是宝钗、黛玉、湘云三人即将生的故。面一节讲的,你先明白了,再重温那“药经灵兔捣,人向广寒奔”,方觉雪芹原著是精密计划的整体,结构章法,有竹,笔无泛词。那,就该听你追问了:此一解,那“宝婺”、“犯斗”、“乘槎”,又是何何义呢?

就先理解,雪芹写书,并不是《金瓶梅》那妻妾丫环的争风吃醋的俗套,不同世中西说常见的“矛盾斗争”的那模式。

再从黛玉讲。文所说的,是药的一层致命由,但情有那简单。使黛玉精神无力支承的,乃是赵姨娘诬陷与宝玉有了“不才”,散布二人间的“秘”“丑闻”。一莫须有的罪名,东院邢夫人的一些生者正乐随声附,加叶添枝。造了“不由你不信”的形势。那候的一位姐,一旦被了恶名声,有口不辩,有生命洗雪冤屈辱垢。

但黛玉先不因此即死,是了宝玉一人。宝玉的安全与幸福,不惜牺牲己的一切,哪怕承担万苦,甘情愿,此外皆非所计。

是见雪芹原书的一位批书人所指的:

“补不完的是离恨;所余石,岂非离恨石乎?绛珠泪,偏不因离恨落——惜其石落。见惜其石,必惜其人。其人不惜,知己不千方百计惜乎?是绛珠泪,至死不干,万苦不怨!所谓‘求仁仁’,又何怨?悲夫!”

读此一段痛语,便知黛玉那处境万难,内万苦,知己牺牲一切,并无一丝一毫的怨尤意——才是“泪”答报恩情的本本义。但特殊崇高的精神境界与感情升华,已非常人所像理解,至不相信,不“接受”间有那的“有人无己”的情境界[注]。

宝玉的不惜,是他的行径言词越与世俗难合,越“乖僻”“疯颠”了,至有身蹈危机的趋势,令人担焦虑了。千方百计惜,正是不惜牺牲己的命保住宝玉的安全。

所,黛玉沉,不是一世俗的“活不”的浅层次的问题,的故的悲剧品格质迥异所有说戏本的俗套,正在此。

黛玉葬寒塘内,冷月中,秋气生悲,金风萧瑟。在“两宴观园”诗,单单“菊梦”题目属,其结句是——“醒(梦醒)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是说菊,又兼带己的“梦醒”,正是秋景的写照。儿的“幽怨”,是尝万苦,无人理解,被着恶名——并不真计较;所重所求,仍在那一“无限情”,情,早已超越了世俗争夺的那所谓的“爱情”。等宝玉回,重潇湘馆,见“落叶萧萧,寒烟漠漠”,与往的“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翠竹的风致)早已是恍隔世,两人间了。

(六)云散 水流目录+书签(一)黛 钗 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