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秋湍泻石髓”

次日,已晚间。黛玉隐隐闻园外街巷传笙歌鼓乐音,遂问紫鹃,今儿何外面热闹?紫鹃方才醒悟,说:姑娘你不提,我胡涂了——今儿正是八月中秋节了呢!

黛玉闻言,不免一惊,说;“果连佳节忘了。我今儿觉身轻了些,等一儿月亮,你扶我咱院外走走。”

紫鹃听了姑娘有了兴致,欢喜,说:“就是!等我略收拾些衣裳,夜晚是凉很了。”

等顿饭,见紫鹃抱着莲青羽缎斗篷棉衣、风兜等几件衣服了,说:“姑娘,月亮了,又又圆,比往年升早,怪不你今儿兴致。你觉怎,行动吗?”

黛玉点头,不答。半晌,指着桌一叠诗,说:“是年中秋,夜我与史姑娘的诗,宝二爷总嘱咐我诗妙玉姑娘续完的全篇写一份留着。再有我己素常的些诗词文赋,就收在一。我未必等他了。你着他些写的诗文稿给他,就是了。”

紫鹃答应着,一阵酸泪涌,不愿黛玉见,转脸。

二人走潇湘馆。果晴光满。但见园子空空荡荡,连一户月亮的人影儿无有。

紫鹃说:“园子太空了,姑娘你喜欢哪赏月?再首诗,岂不解闷有趣?”

黛玉说:“正是呢,我着——咱是那回池子边吧。”

从潇湘馆身,抄径,离那池塘却并不太远。黛玉被紫鹃搀扶着,勉强挣扎一步步行。走池边,已是气喘难捱,空旷,黛玉觉阵阵凉风袭人,透衣侵骨。

歇憩,缓一口气,觉略有些精神,抬头一望,一轮皓月,真是年咏的“素彩接乾坤”,依旧。是人物境壤变了。往一,清波涵影,有一轮皓月,微微浮动,——湘云一,正是般景色。黛玉默默背诵着那年的中秋联句——“酒尽情犹在,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阶露溥朝菌,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风叶聚云根。”黛玉:日湘云吟“秋湍”那一句,实在警辟,亏己了“风叶”句,总算败……。

忽,黛玉精魂一动,再细细参那“秋湍泻石髓”五字的意思,跟的有“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一联。

“不是今日的预言吧?”因此,又往诗句的文倒追——“宝婺情孤洁,银蟾气吐吞。药催灵兔捣,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黛玉更像雷轰电掣,一子悟:三联,每联说的一人——宝婺是宝姐姐,牛女帝孙是日的史妹妹,中间的却是说着己!

由此,又——

己的《五吟》,头一句就是“一代红颜逐浪花”;柳絮词是“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的戏《相约·相骂》那碧桃女子是投水尽;《钗钏记·祭江》是王十朋妻水中悲剧,那年此打趣宝玉……。

更又悟:原头一次听唱《西厢》有“花落水流红”,曾痛神驰,不主,竟是活生生的语谶。

猛一,又惊骇——原宝玉早园子的一条水脉题名“沁芳”,就是两的文词,同一的命意!

黛玉此明白了一切。泪雨。但又十分镇静。

紫鹃见沉思,不敢扰动。半日,听说:“你回房我那斟壶拿,我此皓月清波,喝一杯酒助助诗情。”

紫鹃见此高兴,却意外,答应着忙站身,说:“我取——是姑娘一在此,何使?”

黛玉说:“不怕的,你管,片就回了。”

紫鹃忙忙了。

,因喝一杯酒,我寻一年不曾的壶杯,在炉酒温了才送。你仔细照料姑娘,给添衣服。”

丫头了。紫鹃正忙着热酒,见那丫头跑回,说:“池边有姑娘,我找遍了有影子,我回,姐姐你快,咱一找找。”

紫鹃听了,放酒,丫头匆匆赶池边。果不见有人。

二人绕池就口叫着姑娘,四找寻。

满园寂无一人回应。

一轮皓月流辉,益精彩。

紫鹃猛一低头,见池中那—轮月影旁,有一条黑物随水微漾。细一,不是别的,正是刚才给黛玉披的那件莲青羽缎斗篷。

再岸坐处,留有一香囊,正是前日说闲话黛玉答应送给念的随身绣品,带着物主的一高雅的清芬异馥。

(四)“药催灵兔捣”目录+书签(一)对景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