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篇 金玉缘与金石缘

张爱玲讨论“全抄本”,题曰“初详……”,详是动词,不易译“白话”;比注释遇有注不的,就写“未详”二字,意谓考不明,弄不清——懂。特此“详”字,其有意乎?

“详”字是云考明白,那“初”又何?难读《红楼》是从此本始的?不是。解释:弄清各本先异同,应从此本始;先异同一“详”,雪芹写的历程就窥概了。

识见,比那死抱一《庚辰本》认定它是“最”本子的法,就高明了。

举的例子中,包括着耐人寻味的“谜”。即,晴雯的身世庭原有表哥,何说连籍贯、姓氏不知情?晴雯是真病死?有无尽?——我就此疑。

《芙蓉诔》特例破口痛骂的“詖奴”“悍妇”是谁?解一向诬指袭人误,有说服力。我幸拙见与一致。

有一檀云的疑案。张爱玲认檀云丫鬟似有无,仿佛虚设,在宝玉所《夏夜即诗》中现了“窗明麝月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一联,麝、檀二人仗,有一处又将“檀云”抄“香云”。

引我的很兴趣:我曾此联句实与湘云有关——香云正即“消息”一端。

何说?此联的“宫”“御”字令我注目,不是夸张荣府品“档次”高,皆有皇规格(或解皆元春所赐)。其实与湘云的牙牌令“双悬日月照乾坤”、“御园却被鸟啣”两句隐义紧紧相联。

儿的“宫”“御”非乾隆的,是指弘皙立朝廷,谋刺乾隆的“逆案”的那一边——此案方是导致曹二次抄彻底败落的巨变,曹的少女有的是在弘皙府差服役被株连的。元春应即其一。张爱玲误从别人说“省亲”拉扯在平郡王妃,全弄错了。

在《初详》中,宝、黛等年龄了讨论。更复杂,略说——

相信此本中尚疗救宝玉说的“青埂峰别十五载”的“五”字是原稿,其它抄本“三”是改的,黛玉五岁别父京,入府答问却“十五岁”——“路走了八年”!

那,谁呢?绝排除抄误或某人在那底本妄改吗?怕不绝。我总觉些“数目”字别太“凿死卯”,纠缠一气,必。退一步说,改“十三岁”是了,就承认“三”合,有何不?

但又举:诸本傅秋芳是“二十三岁”,此本实“二十一二岁”,“三”是连写讹字。23岁,宝玉方13岁,何有议亲?若秋芳21,宝玉15,勉强合乎情理。

剖析,却是有理的了。

又相信别人说,误“老太妃”薨逝年月本指元春死,云云,由此又计算岁。不知那老太妃即康熙庶妃熙嫔,正卒乾隆二年正月,一丝不差——与元春遭难风马牛不相及。

做问,就怕聪明,胡乱拉扯,妄言误人——误了聪颖异常的张女士。

又举了一奇例:“金玉缘”不止一次抄了“金石”。

真怪了!

我不相信是抄手的粗疏。石、玉是分别的,是关键的变幻:石是青埂峰石,尚未入世。玉是“点化”投胎人的“玉”(不是挂在项的那块玉饰)。因此故,方生“金玉”与“木石”纷。

怎此本所抄,却二者“重新组合”的呢?

我觉其中奥秘无穷。张爱玲此未加深究。

石头,孤独寂寞,日夜号哭,二仙偶至,口言“恕我蠢物不见礼了”,无转动“机”——它又与谁有“缘”结“盟”?绛珠草不云在峰,远在“西方”河岸。河岸边的草却等“神瑛”的甘露救枯萎,叫与“石”有缘有盟吗?

讲不通,正表明雪芹的“木石前盟”另有缘故“本”。那是石,不是玉。

今的“金石缘”现,让我十分惊奇不禁再四玩索那“盟”字。

即使神瑛救萎,那儿有什“盟”,誓约生死,三生不变。

石头幻形凡,是娲皇炼破荒,前何“三”生?若有,皆是“话”。是无法颠倒先的。

“金石”何解?向张女士灵拜问,又有新意否?

诗曰:

剥茧抽丝妙绪生,方待究聪明。

暂未达雪芹旨,何必轻加恶魇名。

第十五篇 英雄所见略同目录+书签第十七篇 三部古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