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受改造 一 怎样做人?

“新的一年始了,你有什法?”

一九五五年的元旦,所长问我。

我说惟有束身待罪,等候处理。所长听了,不住摇头,不说:

“何必此消极?应积极改造,争取重新做人!”

一九五四年年底,我在检察人员拿的最的文件签字,听的话:“努力改造吧,争取做新人。”

些话使我感了安,却有从根本改变我的悲观消极态度。我陷入了深深卑的境,相形,宣判的担倒在其次了。

有一,在院子休息的候,了一位新闻记者,拿着照相机在球场照相。“检举认罪”结束,管理所恢复了从前的办法,不再是分组轮流是全体同休息,且比从前了半。院子很热闹,打排球的、打乒乓球的、谈说的、唱歌的,干什的有,被记者收进了镜头。他捧着相机东照西照,镜头着我了。跟我站在一球的一前伪满人员现了记者的企图,忽转身走,并且说了一句:“我不跟他照在一块儿!”接着,别人走了。

三月间,一些解放军高级将领抚顺视察沈阳军区管辖的战犯管理所。所长我溥杰叫了。我一见满屋是金晃晃的肩章,先是军法庭了,才知是将军听听我的习情况。将军的态度非常蔼,听似乎很有兴趣,并且问了我的童年代伪满期的生活。最有一位带胡子的首长说:“习、改造吧,你将亲社主义建设实况的!”在回的路,我说话的像是位元帅,溥杰告诉我说,其中怕不止一位元帅。我中无限感慨,曾经被我做最不容我的共产党人,实从守员元帅无一不是拿我做人的,是同犯连跟我站在一觉不容忍,像我连人不是了。

回屋,我元帅的谈话告诉了同伴。伪满驻日使的老元,是脑子最快的人,他说:“恭喜你啦,老溥!元帅说你见社主义,见你是保险了!”

别人一听话全活跃,因像我的头号汉奸保险,他更保险了。

检举认罪结束,很人结着疙瘩,前途感不安。老宪从始检举认罪就笑,现在咧嘴,亲热拍着我的肩膀说:“恭喜恭喜,老溥!”

检举认罪结束,不但在院中休息不禁止谈,且白监房不锁,偶尔有人串房门,因此喜讯很快传了别的组,一所全知了。了休息间,院子有人在议论。我了我的侄子李,从检举认罪总不爱答理我,消息必定让他高兴,题目找他叙叙。我听了固唱歌的声音——最活跃的伙子,跟守员卫兵已了不少的歌曲,现在正唱着《二放牛郎》支歌。我顺着声音,在操场角的一棵树旁找了他秀。是不等我走跟前,他已离了那方。

四月间,所方让我一所按照七所日本战犯那选举了委。委是在所方指导,由犯人己管理己的习、生活的组织。习与生活中生的问题,习讨论生活检讨的情况,由它负责集中向所方反映,并且提它的法意见。委有委员五名,由选举产生,经所方认定。除一名主委外,四名委员分工管习、生活、体育文娱。各组的习组长生活组长跟它的习委员生活委员每联系一次,汇报情况。组织的立,让犯人感很兴奋,觉是所方我的改造具有信的证明,有些人从面更意识了思改造是己的。实证明,组织我的改造具有重意义。不在它刚立的那段间,我的情却跟别人不一。五名委员中,有两名是我的族,他是在检举我最不留情面、最使我感无容的人:一是老万,担任主委;一是瑞,担任生活委员。

委立不久,便通了一项决议,修一座运动场。我原先的运动场是日本战犯修的,现在己平整一块方,做我一所的运动场。生活委员瑞负责组织了次劳动。一次工,我就挨了他一顿众申斥。在站队点名,我忘了是了什琐碎,照例拖拖拉拉,落在别人头。我边系着衣扣,边向队伍跑着,忽听见了一声喊:“溥仪!”

“了了!”我答应着,跑排尾站。

“每次集合,你是迟,的人等你一,一点不觉!”他板着脸,声向我申斥,“你一身,邋邋遢!扣子是怎扣的?”

我低头了一,原扣子扣错了眼儿。全队的人扭头着我,我的手指哆嗦连扣子摸不准了。

我甚至担,生活检讨的记录了他手,给我增添一些更不利的注解。我组的生活检讨,已经很少有从前那不是吵嚷一气,就是彼此恭维一番的情形了,比较做言有物,至少是比前采取了较认真的态度。其原因,一则是有些人掉了思负担,或者是改造有了些认识,因现了积极,另则是像那隔靴搔痒的言,了委那首先不了关。我生活检讨感的变化,是别人我言完全有了顾忌,特别是由新编进组的伙伴中,有一是最熟悉我的李,且了生活组长。人批评我的缺点,经他一介绍、分析,就更打中害,说病根。有了李的分析、介绍,加同组人提的实材料,再经委老万瑞的注解,我像人吗?

我从前在遇外界的刺激,感十分沮丧的候,有怨艾,做是受,有则怨尤人,怨命运,怨别人跟我不,最早的候,则怨共产党,怨人民政府,怨所方。现在我虽怨尤人,但更的是怨受,共产党政府,所方,却越越怨不了。在检举认罪期间,我完别人给我写的检举材料,知我一切不愿人知的全露了,政府方面原先不知的全知了,不我竞是的人,照理说即使不报复我,放弃改造我的念头。是,检察人员、所长至元帅却仍我说,习、改造,重新做人,且意思贯串在每工人员的思中,表现在每件具体实。

操场完工,委决定再化一我的院子,栽花修树,清除杂草,垫平洼坑,迎接五一节。很高兴干了。我先参加垫坑的工,江守员说我眼睛不,恐怕掉坑,便我的工改拔草。我被分配一块花畦边,干了一儿,蒙古人老正走我身边,忽一抢走我手刚拔的东西,叫嚷:

“你拔的是什?呵?”

“不是叫我拔草吗?”

“是草吗?你真挑,拔的全是花秧子!”

我又了周围人视线的焦点。我蹲在那,抬不头。我真愿意那些花草全部从世界消失掉。

“你简直是废物!”老正拿着我拔的花秧子指着我,继续叫嚷。

江守员走了。他从老正手接花秧子,了,扔。

“你骂他有什?”他老正说,“你应该帮助他,教给他怎拔,他次才不弄错。”

“不有人认不花草。”老正讪讪的。

“我原先不,那不着说。现在了,就办法帮助。”

从前,我脑子“不”三字总是跟怕的结论连着的:“不溥仪蠢笨——不堪救药!”“不溥仪虚伪,坏——不改造!”“不溥仪有的人仇恨他——不存留!”现在,我在“不”三字面听的却是:“现在了,就办法帮助!”

且是不止一次听,不从一人口中听,且说的不仅是我帮助。

有一,我的眼镜又坏了。我经一番犹豫,最是不不求李。

“请你帮帮忙吧,”我低声气他说,“我己弄了几次,总弄不,别人不行,求你给修修。”

“你叫我伺候你!”他瞪眼说,“我你伺候的不够吗?你叫人伺候够吗?”

说罢,他忿躲了我,从桌子的面转另一面了。

我呆呆立着,恨不一子撞在墙。

了有两分钟,见李从桌子那面又走回,气哼哼拿了我的眼镜说:

“,给你修。不说明,不是了别的,不了帮助你改造。不是了,我才功夫呢!”

,我在休息间新立的图书室独散散,在那碰见了溥杰。我跟他谈了,说我曾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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