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李叔同 风华

丰子恺描述老师李叔同:“在海南洋公读书奉母,他是一翩翩公子。……我曾在照片中见在海的他:丝绒碗帽,正中缀一方白玉,曲襟背,花缎袍子,面挂着胖辫子,底缎带扎脚管,双梁厚底鞋子,头抬很高,英俊气,流露眉目间。真是海一等的翩翩公子。……他日本,……渴慕西洋文明。他立刻放弃了翩翩公子的态度,改做一留生。……我见他的照片:高帽子、硬领、硬袖、燕尾服、史的克、尖头皮鞋,加长身、高鼻,有脚的眼镜夹在鼻梁,竟活象一西洋人。……他回国,……由留生变教师。一变,变真彻底:漂亮的洋装不穿了,却换灰色粗布袍子、黑布马褂、布底鞋子。金丝边眼镜换了黑的钢丝边眼镜。他是一修养很深的术,所仪表很讲究。虽布衣,却很称身,常常整洁。他穿布衣,全无穷相,另具一朴素的。……布衣布鞋的李先生,与洋装代的李先生、曲襟背代的李先生,判若三人。”

姜丹书回忆李叔同:

“人相貌甚清秀,少虽锦衣纨绔,风流倜傥,演新剧扮旦角,至民元在杭州教师,已完全布衣,不着西装;略留短髭,至近年份,颚亦留一撮黄胡子,及临,则剪几根黄胡子包赠日姬及挚友纪念品,及既,须剃光沙门相矣。

人走路,脚步甚重;杭州一师范同,与余同住东楼,每走余堂,不必见其人,须远闻其脚步声,知其人姗姗矣。

人平日早睡早,每日黎明必冷水擦身,故其体格虽清癯,精力颇凝练,极少生病。”

李叔同东京,很快剪了长辫,适应了日本的生活方式,周围的日本人不有何区别。一位曾采访李叔同的日本记者说:“李叔同是一圆肩膀儿的青年,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穿着藏青色的服,腰间系一条黑纱的腰带。头则是三七分的型,语调一贯平安详。”

丰子恺回忆在浙江一师的李叔同:“我他的音乐课,有一特殊的感觉:严肃。……李先生的高高的瘦削的半身穿着整洁的黑布马褂,露在讲桌,宽广走马的前额,细长的凤眼,隆正的鼻梁,形威严的表情。扁平阔的嘴两端常有深涡,显示蔼的表情。副相貌,温厉三字描写,概差不了。讲桌放着点名簿、讲义,及他的教课笔记簿、粉笔。钢琴衣解着,琴盖着,谱表摆着,琴头又放着一表,闪闪的金光直我的眼中。黑板早已清楚写本课内所应写的东西。在布置的讲台,李先生端坐着。坐课铃响(我知他脾气,音乐课必早。故课铃响,同早已齐),他站身,深深一鞠躬,课就始了。课,空气严肃很。”

陈星向刘海粟提及李叔同,刘眼中竟闪动着异的光芒,微微激动扭头夫人说:“知李叔同呢!——我是很的朋友。他苦修律宗,一次海,许高官的旧相识热情招待他住豪华的房子,他拒绝了,情愿住在一间的关帝庙。我他:赤着脚穿双草鞋,房中有一张板床。我难哭了;他却双目低垂,脸容肃穆。我求他一张字,他写了‘南无阿弥陀佛’……”

夏丏尊与丰子恺做东,在功德林宴请弘一法师,叶圣陶亦受邀请。进入房间,叶见法师微笑着坐在靠窗的一角,细的眼眸放晶莹的光。他悠捻着手中的念珠,在座的旧友生是默陪坐,的沉静,并不显冷场尴尬。法师夹菜极专注,带着欢喜满足的神情,让叶圣陶己平日进食那几不知口中滋味的胡吞乱咽,中暗叫惭愧。席间,李石岑请弘一法师谈些关人生的意见。弘一答:“惭愧,有研究,不说什。”

斋,弘一说与印光法师有约,是七八人便随着他一拜晤印光师。一行人有叫人力车,一路步行。弘一赤脚穿着一双布缕缠的行脚鞋,步履轻捷,年轻人反倒颇觉吃力。了太平寺门口,弘一从包袱取一件袖的僧衣,恭恭敬敬穿在身,眉宇间异静穆。见印光,弘一介绍了随行的几位客人,便合掌恳请印光法师慈悲示同的李石岑说己曾从某先生研究一些乘佛教唯识宗的义理。印光便滔滔不绝说了,声色颇严厉,间呵喝语。弘一法师再二次恳请,希望印师谈谈儒与佛法间关系的问题。叶圣陶觉着,弘一与印光两位法师气质截不同。印光老法师是传者任,一遇机缘即尽力宣传,从他身明显感觉一由坚定的信仰的量与气魄;弘一法师则不同,他似乎是草原的一株静默的树,己在欣欣向荣生长,却不让人感那凌驾旁木的盛气。

临别的候,弘一再一次向印光屈膝拜伏辞别。待众人走房间,他伸手郑重轻捷两扇门拉。了寺外,身的袖僧衣,方正平帖它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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