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 第十五章 唐纪十五

著雍涒滩四月,尽阏蒙单阏九月,凡七年有奇。

太宗文武圣广孝皇帝贞观二十二年(戊申,公元六四八年)

夏,四月,丁巳,右武候将军梁建方击松外蛮,破。

初,巂州督刘伯英言:“松外诸蛮暂降复叛,请师讨,通西洱、竺。”敕建方巴蜀十二州兵讨。蛮酋双舍帅众拒战,建方击败,杀获千余人。群蛮震慑,亡窜山谷。建方分遣使者谕利害,皆归附,前至者七十部,户十万九千三百,建方署其酋长蒙等县令,各统所部,莫不感悦。因遣使诣西洱河,其帅杨盛骇,具船将遁,使者晓谕威信,盛遂请降。其有杨、李、赵、董等数十姓,各据一州,者六百,者二、三百户,无君长,不相统壹,语虽讹,其生业、风俗,略与中国同,云本皆华人,其所异者十二月岁首。

己未,契丹辱纥主曲据帅众内附。其置玄州,曲据刺史,隶营州督府。

甲子,乌胡镇将古神感将兵浮海击高丽,遇高丽步骑五千,战易山,破。其夜,高丽万余人袭神感船,神感设伏,又破。初,西突厥乙毘咄陆汗阿史那贺鲁叶护,居逻斯水,在西州北千五百,统处月、处密、始苏、歌逻禄、失毕五姓众。乙毘咄陆奔吐火罗,乙毘匮汗遣兵迫逐,部落亡散。乙亥,贺鲁帅其余众数千帐内属,诏处庭州莫贺城,拜左骁卫将军。贺鲁闻唐兵讨龟兹,请乡导,仍从数十骑入朝。昆丘行军总管,厚宴赐遣。

五月,庚子,右卫率长史王玄策击帝那伏帝王阿罗那顺,破。

初,中竺王尸罗逸兵最强,四竺皆臣,玄策奉使至竺,诸国皆遣使入贡。尸罗逸卒,国中乱,其臣阿罗那顺立,胡兵攻玄策;玄策帅从者三十人与战,力不敌,悉所擒,阿罗那顺尽掠诸国贡物。玄策身宵遁,抵吐蕃西境,书征邻国兵,吐蕃遣精锐千二百人、泥婆国遣七千余骑赴。玄策与其副蒋师仁帅二国兵,进至中竺所居茶馎罗城,连战三日,破,斩首三千余级,赴水溺死者且万人。阿罗那顺弃城走,更收余众,与师仁战;又破,擒阿罗那顺。余众奉其妃及王子,阻干陀卫江,师仁进击,众溃,获其妃及王子,虏男女万二千人。是竺响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俘阿罗那顺归。玄策朝散夫。

六月,乙丑,白别部居延州。

癸酉,特进宋公萧瑀卒,太常议谥曰“德”,尚书议谥曰“肃”。曰:“谥者,行迹,其实,谥曰贞褊公。”子锐嗣,尚女襄城公主。营,公主固辞,曰:“妇舅姑,朝夕侍侧,若居别,所阙矣。”乃命即瑀营。

高丽困弊,议明年三十万众,一举灭。或军东征,须备经岁粮,非畜乘所载,宜具舟舰水运。隋末剑南独无寇盗,属者辽东役,剑南复不预及,其百姓富庶,宜使造舟舰。从。秋,七月,遣右领左右府长史强伟剑南伐木造舟舰,者或长百尺,其广半。别遣使行水,巫峡抵江、扬,趣莱州。

庚寅,西突厥相屈利啜请帅所部从讨龟兹。

初,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武安李君羡直玄武门,太白屡昼见,太史占云:“女主昌。”民间又传《秘记》云:“唐三世,女主武王代有。”恶。与诸武臣宴宫中,行酒令,使各言名。君羡言名五娘,愕,因笑曰:“何物女子,乃尔勇健!”又君羡官称封邑皆有“武”字,深恶,华州刺史。有布衣员信,言绝粒,晓佛法,君羡深敬信,数相从,屏人语。御史奏君羡与妖人通,谋不轨。壬辰,君羡坐诛,籍其。

密问太史令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乎?”曰:“臣仰稽象,俯察历数,其人已在陛宫中,亲属,今不三十年,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矣。”曰:“疑似者尽杀,何?”曰:“所命,人不违。王者不死,徒杀无辜。且今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几颇有慈,祸或浅。今借使杀,或生壮者肆其怨毒,恐陛子孙,无遗类矣。”乃止。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龄留守京师,疾笃,微赴玉华宫,肩舆入殿,至御座侧乃,相流涕,因留宫,闻其愈则喜形色,加剧则忧悴。玄龄谓诸子曰:“吾受主厚恩,今无,唯东征未已,群臣莫敢谏,吾知不言,死有余责。”乃表谏,:“《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功名威德亦足矣,拓疆亦止矣。且陛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膳,止音乐者,重人命。今驱无罪士卒,委锋刃,使肝脑涂,独不足愍乎!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侵扰百姓,灭;他日中国患,除。今无此三条坐烦中国,内前代雪耻,外新罗报仇,岂非所存者,所损者太乎!愿陛许高丽新,焚陵波船,罢应募众,华、夷庆赖,远肃迩安。臣旦夕入,傥蒙录此哀鸣,死且不朽!”玄龄遗爱尚女高阳公主,谓公主曰:“彼病笃此,尚忧我国。”临视,握手与诀,悲不胜。癸卯,薨。

柳芳曰:玄龄佐太宗定,及终相位,凡三十二年,号贤相;无迹寻,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祸乱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谏诤房、杜让其贤,英、卫善将兵房、杜行其,理致太平,善归人主。唐宗臣,宜哉!

八月,己酉朔,日有食。

丁丑,敕越州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双舫千一百艘。

辛未,遣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金山击薛延陀余寇。

九月,庚辰,昆丘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击处月、外密,破,余众悉降。

癸未,薛万彻等伐高丽。万彻在军中,使气陵物,裴行方奏其怨望,坐除名,流象州。

己丑,新罗奏百济所攻,破其十三城。

己亥,黄门侍郎褚遂良中书令。

强伟等民造船,役及山獠,雅、邛、眉三州獠反。壬寅,遣茂州督张士贵、右卫将军梁建方陇右、峡中兵二万余人击。蜀人苦造船役,或乞输直雇潭州人造船;许。州县督迫严急,民至卖田宅、鬻子女不供,谷价踊贵,剑外。闻,遣司农少卿长孙知人驰驿往视。知人奏称:“蜀人脆弱,不耐劳剧。船一艘,庸绢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木,挽曳未毕,复征船庸,二并集,民不堪,宜加存养。”乃敕潭州船庸皆从官给。

冬,十月,癸丑,车驾京师。

回纥吐迷度兄子乌纥蒸其叔母。乌纥与俱陆莫贺达官俱罗勃,皆突厥车鼻汗婿,相与谋杀吐迷度归车鼻。乌纥夜引十余骑袭吐迷度,杀。燕副护元礼臣使人诱乌纥,许奏瀚海督,乌纥轻骑诣礼臣谢,礼臣执斩,闻。恐回纥部落离散,遣兵部尚书崔敦礼往安抚。久,俱罗勃入见,留不遣。

阿史那社尔既破处月、处密,引兵焉耆西趋龟兹北境,分兵五,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弃城奔龟兹,保其东境。社尔遣兵追击,擒斩,立其从父弟先那准焉耆王,使修职贡。龟兹震,守将弃城走。社尔进屯碛口,其城三百,遣伊州刺史韩威帅千余骑前锋,骁卫将军曹继叔次。至褐城,龟兹王诃利布失毕、其相那利、羯猎颠帅众五万拒战。锋刃甫接,威引兵伪遁,龟兹悉众追,行三十,与继叔军合。龟兹惧,将却,继叔乘,龟兹败,逐北八十。

甲戌,回纥吐迷度子翊左郎将婆闰左骁卫将军、俟利、瀚海督。

十一月,庚子,契丹帅窟哥、奚帅度者并帅所部内属。契丹部松漠府,窟哥督;又其别帅达稽等部峭落等九州,各其辱纥主刺史。奚部饶乐府,度者督;又其别帅阿等部弱水等五州,亦各其辱纥主刺史。辛丑,置东夷校尉官营州。

十二月,庚午,太子文德皇慈恩寺。

龟兹王布失毕既败,走保城,阿史那社尔进军逼,布失毕轻骑西走。社尔拔其城,使安西护郭孝恪守。沙州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帅精骑追布失毕,行六百,布失毕窘急,保拨换城,社尔进军攻四旬,闰月,丁丑,拔,擒布失毕及羯猎颠。那利身走,潜引西突厥众并其国兵万余人,袭击孝恪。孝恪营城外,龟兹人或告,孝恪不意。那利奄至,孝恪帅所部千余人将入城,那利众已登城矣。城中降胡与相应,共击孝恪,矢刃雨。孝恪不敌,将复,死西门。城中扰,仓部郎中崔义超召募二百人,卫军资财物,与龟兹战城中,曹继叔、韩威亦营城外,城西北隅击。那利经宿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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