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编 中国文化史 第四十五章 兵制

中国的兵制,约分八期。

一期,在古代,有征服族被征服族的区别。征服族,全体兵,被征服族则否,是部分民兵制。

二期,战争剧烈了,动员的军队,向不服兵役的人民,亦加入兵役,是全体皆兵制。

三期,统一了,不但不着全体皆兵,即一部分人兵,亦觉其剩。偶尔兵,顾恤民力见,罪人及降服的异族。因此,人民疏军,遂招致降服的异族的叛乱,是即所谓五胡乱华。中国在代,因乱,方政府擅权,中央政府不驾驭,遂生所谓州郡兵。

四期,五胡乱华的末期,异族渐次中国同化了,人数减少,战斗顾甚剧烈,不已,乃汉人兵。又因财政艰窘,不不令其耕养。是又生一部分民兵制,是周、隋、唐的府兵。

五期,承平世,兵力是不不腐败的。府兵制,因此废坏。其适值边方,遂生所谓藩镇兵。因此,引内乱。内乱,藩镇遍内,唐室卒因分裂。

六期,宋承唐、五代,竭力集权中央。中央有强的常备军。又觑破兵民分业,在经济的利益。是有极端的募兵制。

七期,元异族,入主中原,在军,另有一番措置。明朝却东施效颦。其结果,底因淤滞败。

八期,清亦异族入主,不久兵力即腐败。中叶曾因内乱,一度建立较强的陆军。值局变,此项军队,应付旧局面则有余,追随新代则不足。外屡次败北,国内的军纪,却又久坏,遂酿晚清的内乱。直至最近,始因外力的压迫,走一条旷古未有的新途径。

鸟瞰法,揭示一纲。再逐段加说明。

一期的阶级制度,四十、四十四两章,已明白。从前的人,说古代是寓兵农的,寓兵农,便是兵农合一,井田既废,兵农始分,是一重的误解。寓兵农,乃谓农器兵器,说见《六韬·农器篇》。古代兵器是铜做的,农器是铁做的。兵器藏在公,临战才给(所谓授甲、授兵),供给正式军队,乡保卫团一类的兵,是不给与的。敌兵打,不真制梃卫。所有《六韬》说,教其某农器,某兵器。古无称兵的人兵的,寓兵农,何释兵农合一呢?江永《群经补义》中有一段,驳正此说。他举《管子》的参国伍鄙,参国,即所谓制国二十一乡,工商乡六,士乡十五,公高子、国子,各帅五乡。伍鄙,即三十邑,十邑卒,十卒乡,三乡县,十县属,乃所处农人(按所引《管子》,见《匡篇》)。又引阳虎乱,壬辰戒车,令癸巳至(按见《左传》定公八年)。证兵常近国。其说谓甚精。按《周官·夏宫·序官》:王六军,国三军,次国二军,国一军。《司徒》,五比,五比闾,四闾族,五族党,五党州,五州乡;《司徒》,五人伍,五伍两,四两卒,五卒旅,五旅师,五师军,则六军适六乡。六乡外有六遂,郑《注》说:遂军法六乡。其实乡列兵法,无田制,遂陈田制,无兵法,郑《注》是错误的(说本朱韶《实求是斋经义》、《司马法非周制说》)。六乡兵,六遂则否,亦兵在国中证。除征服族居国,被征服旅居野,无解释。或谓难古代各国,有征服被征服的阶级吗?即谓有此阶级,亦安此治法,千篇一律呢?殊不知(一)古代国,数逾千百,我略知其情形的,不十数,安知其千篇一律?(二)何况制度是互相模仿的。世既有黩武国,即素尚平国,亦不不肆力军组织相应,既肆力军组织,其制度,相像的。所虽非被征服族,其中的军领袖及武士,亦逐渐民众相离,与征服族,同其位置。(三)又况战士必须讲守御,讲守御,不不居险;农业,势不不向平原展;有相同的环境,有相同的制度。(四)又况我所知的十余国,求其根源,是同一或极相接近的部族,又何怪其文化的相同呢?所古代部分民兵制,实无疑义。

古代国,其兵数是不甚的。说古代军队组织的,无人不引据《周官》。不《周官》文,在群经中独完具罢了。其实《周官》制,是他书不合的。按《诗经·鲁颂》:“公徒三万,”则万人一军。《管子·匡篇》说军队组织法正此(五人伍,五十人戎,二百人卒,二千人旅,万人一军)。《白虎通义·三军篇》说:“虽有万人,犹谦让,不足,故复加二千人”,亦一军本万人。《说文》四千人一军,则据既加二千人立说。《毂梁》襄公十一年,“古者子六师,诸侯一军”(军字,师字同义。变换其字面,免重复,古书有此文法),一师二千人。《公羊》隐公五年何《注》:“二千五百人称师,子六师,方伯二师,诸侯一师”,“五百”二字必人据《周官》说妄增。则古文所说的军队组织,较今文扩充了,人数增了。此亦今文所说制度,代表较早的期,古文说,代表较晚的期的一证。兵的一部分人,居山险,山险,是行畦田制的,《司马法》所述赋法,井田制基本,此,兵的义务,就扩及全国人了。《司马法》说,已见四十四章,兹不再引。按《司马法》终十同,同方百,同十封,封十畿,畿方千。前一说:一封车千乘,士万人,徒二万人;一畿车万乘,士十万人,徒二十万人。一说:一同百,提封万井,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园囿、术路外,定赋的六千四百井,所有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一封有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一畿有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见《汉书·刑法志》。若计其人数,则一同七千五百,一封七万五千,一畿七十五万。《史记·周本纪》说:牧野战,纣卒七十万人,拒武王;《孙子·间篇》说:“内外动,殆路,不操者,七十万”,系本此立说。《司马法》说,固系者所虚拟,亦必实际的制度相近。春秋,各国兵,最不数万。至战国,却阬降斩级,动万计。此等记载,必不全属子虚,新增的兵,从何处呢?我《左传》公二年,记齐顷公鞍战败北逃回的候,“见保者曰:勉,齐师败矣”,见其正式的军队虽败外,各方守御兵仍在。《战国策》载苏秦说齐宣王言,说“韩魏战胜秦,则兵半折,四竟不守;战不胜,国危亡随其”,见各方守御兵,已调,充正式军队了。是战国兵数骤增由。在中国历史,真正全国皆兵的,怕莫此若了。

秦汉统一,全国皆兵制,便始破坏。《汉书·刑法志》说:“既定,踵秦置材官郡国。”《汉书·光武纪》《注》引《汉官仪》(建武七年)说:“高祖令郡国,选引关、蹶张、材力武猛者,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立秋讲肄课试。”则汉兵制实沿秦。《汉书·高帝纪》《注》引《汉仪注》(二年)说:“民年二十三正,一岁卫士,一岁材官骑士,习御骑驰战陈,年五十六衰老,乃免庶民,就田。”《昭帝纪》《注》引淳说(元凤四年):“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迭,是卒更。贫者雇更钱者,次直者钱雇,月二千,是践更。人皆直戍边三日,亦名更,律所谓繇戍。不人人行三日戍,又行者不往便,因便住,一岁一更,诸不行者,钱三百入官,官给戍者,是更。”此秦汉人民服兵役及戍边制。法虽此,实已不行。晁错说秦人谪制,先吏有谪及赘婿、贾人,尝有市籍者,又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入闾取其左(见《汉书》本传),此即汉世所谓七科谪(见《汉书·武帝纪》汉四年《注》引张晏说)。二世,山东兵,章邯亦将骊山徒免刑击。则罪人兵,实不汉代始。汉武帝初年前,郡国兵,武帝中年,亦谪。此其原因,乃免扰动平民见。《贾子书·属远篇》说:“古者子方千,中,输将繇使,远者不五百至。公侯百,中,输将繇使,远者不五十至。秦输将海,一钱赋,十钱费弗致。”此古制不行的最原因。封建代,人民习战争,征戍并非所惧。路途太远,旷日持久,则生业尽废。又《史记·货殖传》说,七国兵,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子钱。则从军的人,所费川资亦甚巨。列侯不免借贷,何况平民?生业尽废,再重路途往费,人民在经济,就不堪负担了。是物质的原因。至在精神,国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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