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字玉孙，苏州人。设帐淮 ，馆缙绅园中 。园中屋宇无，花木丛杂。夜既深，僮仆散尽，孤影仿惶，意绪良苦。一夜，三漏将残 忽有人指弹扉。急问，“乞火”，音类馆童。启户内 ，则二八丽者，一婢从诸其。生意妖魅，穷诸甚悉。女曰：“妾君风雅士，枯寂怜，不畏露 ，相与遣此良宵。恐言其故，妾不敢，君亦不敢纳。”生又邻奔女 ，惧丧行检 ，敬谢。女横波一顾，生觉魂魄迷，忽颠倒不主，婢已知，便云：“霞姑。我且。”女颔。既呵曰：“则耳，甚云那、霞耶！”婢既，女笑曰：“适室中无人，遂偕婢从。无知此，遂字令君闻矣。”生曰，“卿深细此，故仆惧有祸机 。”女曰：“久知，保不败君行止 ，勿忧。”榻缓其装柬，见臂腕钏，条金贯火齐 ，衔双明珠；烛既灭，光照一室。生益骇，终莫测其所至。甫毕，婢叩窗。女，铡照径。入丛树。此无夕不至。生，遥尾；女似已觉，遽蔽其光，树浓茂，昏不见掌返。
一日，生诣河北 ，笠带断绝，风吹落，辄马手按。至河，坐扁舟，飘风堕笠，随波竟。意颇失。既渡，见风飘笠，团转空际；渐落，手承，则带已续矣。异。归斋向女缅述：女不言，但微晒。生疑女所，曰：“卿果神人，相明告，祛烦惑 。”女曰：“岑寂中 ，此痴情人君破闷，妾谓不恶。纵令妾此，亦相爱耳。苦致诘难，见绝耶？”生不敢复言。
先是，生养甥女。既嫁，五通所惑，忧未告人。缘与女狎呢既久，肺隔无不倾吐 。女曰：“此等物，君驱除。顾何敢情人告诸严君 ？”生苦哀求计。女沉思曰：“此亦易除，但须亲往。若辈皆我奴隶，若今一指着肌肤，则此耻西江不耀 。”生哀求无已。女曰：“即图。”次夕至，告曰：“妾君遣婢南矣。婢子弱，恐不便诛却耳。”次夜方寝，婢叩户。生急内人 。女问：“何？”答云：“力不擒，已宫矣 。”笑问其状。曰：“初郎；既，始知其非，比至婿，灯火已张，入见娘子坐灯，隐几若寐。我敛魂覆瓿中 。少，物至，入室急退，曰：‘何寓生人！’审视无他，乃复人。我阳若迷。彼启裳入，又惊曰：‘何有兵气！’本不秽物污指，奈恐缓生变，遂急捉阉。物惊嗥，遁。乃启瓿，娘子若醒，婢子行矣。”生喜谢，女与俱。
半月余，绝不复至，亦已绝望。岁暮，解馆归，女忽至。生喜逆，曰：“卿久见弃，念必何处获罪；幸不终绝耶？”女曰：“终岁，分手未有一言，终属缺 。闻君卷帐。 ，故窃一告别耳。”生请偕归。女叹曰：“难言矣！今将别，情不忍昧：妾实金龙王女 ，缘与君有夙分，故相就。不合遣婢江南 ，致江湖流传 ，言妾君阉割五通。君闻，辱，忿赐死。幸婢身任，怒乃稍解；杖婢百数。妾一跬步，皆保母从。投隙一至 ，不尽此衷曲，奈何！”言已，别。生挽泣。女曰：“君勿尔，三十年复相聚。”生曰：“仆年三十矣 ，又三十年，皤一老，何颜复见？”女曰：“不，龙宫无白叟。且人生寿夭，不在容貌，徒求驻颜 ，固亦易。”乃书一方卷头 。生旋，甥女始言其异，云：“晚若梦，觉一人捉予塞盎中；既醒，则血殷床褥，怪绝矣。”生曰：“我曩祷河伯耳 。”群疑始解。
生六十余，貌犹类三十许人。一日，渡河，遥见流浮莲叶，席，一丽人坐其，近视，则神女。跃从，人随荷叶俱，渐钱灭。此与赵弘一则，俱明季 ，不知孰前孰。若在万生武，则吴仅遗半通，宜其不足害。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