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编 隋唐五代部 第二十五章 章盛运中之衰象(上) 唐代租税制度与兵役制度之废弛

一项制度创建,必先有创建该项制度意识与精神。一项制度推行,亦同需推行该项制度意识与精神。

此意识与精神逐渐晦昧懈弛,其制度亦即趋腐化消失。

盛唐的命运,由各项新制度创建。换言,即某意识与精神达具体现实化。及此各项新制度日趋崩溃,换言,即某意识与精神已丧失或转变不复存在。盛唐盛亦遂不久保。

租庸调制的精神,不仅在轻徭薄税,尤重民制产。

推行此项制度,必先整顿籍帐。正北魏均田,必先立三长制。

户籍分九等,共三本。一留县,一送州,一送户部。此租、调根据。

计帐预定翌年课役数。此庸根据。

武德六年制,“每岁一造帐,三年一造籍”。州、县留五比,尚书省留三比。

凡户口新附、除籍、绝逃、籍,田亩应退、应授,均须逐年认真办理。此即政府此制度必先有一番精神,更不无一相意识。

杜佑通典隋国计富足,归功高熲建输籍法。按:熲在炀帝奏:“人间课税,虽有定分,年常征纳,除注恒。长吏肆情,文帐,既无定簿,难推校。乃输籍,请遍诸州。每年正月五日,县令巡人,各随近五党、三党共一团,依定户。”帝从,是奸无所容。则熲输籍法,正有赖详密周勤吏治。

唐武乱国,民避徭役,逃亡渐。田移豪户,官不收授。其已有括正户举,见苏瑰传。

玄宗元八年,乃重颁庸调法。制度废弛求法令挽回,苟不唤推行此项制度精神与意识,则亦徒。

是户未尝升降。监察御史宇文融献策,括籍外羡田、逃户。

占者给复五年,每丁税钱千五百。诸括客户八十余万,田亦称是。州、县希旨,张虚数,正田羡,编户客,岁终,籍钱数百万缗。意识,已全不在轻徭薄赋与民制产着。徒借法令求隐漏,与民争财,何恢复往年创建租庸调制度精神!

版籍不整理故。

丁口转死非旧名,田亩移换非旧额,贫富升降非旧,户部徒空文总其故书。

朝廷再不注意民生疾苦,徒务追征诛求。

旧制:人丁戍边者蠲其租、庸,六岁免归。玄宗方夷狄,戍者死不返。边将怙(hù)宠,不死申,其贯籍名不除。宝中,王鉷(hóng)户口使,遂案旧籍,除六年外,积征其三十年租、庸。肃宗末,租庸使元载又按江、淮籍,江淮虽经兵荒,其民比诸犹有赀产。举八年租、调违负及逋逃者,择豪吏县令督。民蓄榖十斛则重足待命,或聚山林盗。

创建租庸调制度的意识与精神全不存在,强法令快意,终不有效。

其政府则诛求苛刻,社则兼并炽行。此实一两面。

据宝十四年统计,户数共八九十万有奇,按:此数即隐漏不靠,说见篇。课者五百三十四万有奇,不课者三百五十六万有奇。口数共五千二百九十万有奇,课者八百二十万有奇,不课者四千四百七十万有奇。不课者户占三二,口占六五。唐制:鳏、寡、孤、独、废疾,不课;九品官,不课;部曲、客女、奴婢,不课。岂有此等占三二、六五理!故杜佑谓:“元、宝,法令废弛,并兼弊,有踰汉、哀间。”据元十一年诏,其王公、百官、豪富,或招农民垦闢荒,熟则擅有;或非法收买口分、永业田;或改簿籍,隐漏户口,占已有;或典贴及收夺兼并。租庸调制破坏,盖至此已达极点。

及安、史乱,户籍顿减,更难整理。

肃宗乾元三年,户一百九十万有奇,口一千六百九十万有奇。较宝十四年数,户激减七百万,五其四。口激减三千六百万,三其二。战乱耗折,亦不至此钜。此亦吏治废弛,兼并炽行,其一重原因。

是租庸调制乃不不废弃“两税”制代。代宗历元年诏:“苗一亩税钱十五。国急不待秋,方青苗即征,号‘青苗钱’。又有‘头钱’亩二十,通名‘青苗钱’。”此即亩征税。五年始定法:“夏田亩税六升,田四升。秋田亩税五升,田三升。青苗钱亩加一倍。”此夏、秋分征。是皆“两税”制先声。一制度创建,必有其先,无突现理。

“两税”制始德宗建中元年,宰相杨炎所创。

史称:“肃宗至德,兵,人户凋耗,版图空虚。赋敛司,莫相统摄,纲目坏。王赋所入无几,科敛凡数百名。废者不削,重者不。吏因其苛,蚕食人。富人丁者,宦、释老免;贫人无所讬,则丁存。故课免,赋增。是残瘁,荡浮人。乡居土著者,百不四五。炎疾其弊,乃请两税法。”

其制:凡百役费,一钱敛,先度其数赋人,量制人。

户无主、客,见居簿;人无丁、中,贫富差。行商者,在所州、县税三十一。税夏、秋两征。夏输无六月,秋输无十一月。租、庸、杂徭悉省。

其制简捷明白,止吏奸;未必惠民生。

史称两税制行,“人不土断著,不加敛增入,版籍不造其虚实,贪吏不诫奸无所取,轻重权始归朝廷。”识者陆贽等极非。惟救弊,竟不革。马端临谓:“因授田名重其户赋,田授否不常,赋重者已不复轻,遂至重民病,此魏至唐中叶是。两税法行此弊革。”见两税制在亦有其所补救意。盖既已不民制产,则视民财力课税,亦不失公平。

此制与租庸调制比,租庸调制税目分明,此则并归一项。授田征租制,遂变仅征租不授田。“民制产”精意全失,社贫富兼并,更因此不遏。

唐、宋莊园立即由此。陆贽奏议谓:“疆理隳坏,恣人相吞,无复畔限。富者兼数万亩,贫者无容足居。依託豪强,属。贷其食,赁其田卢。有田,坐食租税。今京畿内,每田一亩,官税五升;收租,殆有亩至一石者,是二十倍官税。降及中等,租犹半,是十倍官税。”均节赋税恤百姓奏。按:租额比租庸调旧制已增二十倍,即官税亦比租庸调制增高。

两税制社经济及其一般景况,必激变,知。又按:两税制户不问主、客,惟见居簿,此所谓主户、客户者,乃全农田兼并一新名词。其先则是土著与流移寄居别。

南宋胡宏五峰集与刘信叔书。论主、客户关系,云:“蜂屯蚁聚,亦有君臣义。甸至州,县,保,主户,主户至客户,递相听从,供王,不一日废。夫客户依主户生,供其役使,从其约束。客户或禀狼悖;或习末;或肆饮博;或无妻户,诱人妻女逃;或丁口蕃,衣食有余,稍买田宅三、五亩,立户名,便离主户。”此见客户亦有独立产与储蓄,并有转变其身分,史言北宋氾(fàn)县李诚莊客,“皆建高廪,更豪民”是。客户免国徭役,故有献产巨室规免役者。唐代有户税,宋代有丁钱,彼等盖仍国公民。故北宋主、客户口丁数皆分别统计。此等特经济租贷契约关系受主户管束,与汉代所谓奴隶、唐初所谓部曲户者不同。若认客户农奴,则失。又莊园主亦向国纳税。历四年有“诸将士荘田,缘防御勤劳,一切从九等输税”诏。其取利亦不在租重关税轻间。此所谓“兼并”与“封建”异。若古代封建贵族目唐中叶莊园田主,亦误。

此见两税制行农田兼并一情态,若与口分、永业制相比,见世运隆污殊。北宋真宗禧五年,主户六百余万,客户则达二百六十余万,已几及主户半数。仁宗宝元元年,主户六百四十余万,客户则三百七十余万,逾主户半数矣。佃农几常占全国户数三分一,则世运惨澹知。

又此制因制入,与农业经济情况亦不合。

农产有常额,故三年耕,有一年蓄,备非常;水旱荒歉,则减免田租。今量入,则有不顾田收,随意加征弊。此租税日重,颓势不复返矣。

货币纳税,亦妨农利商。

此制行,纳税人所供非所业,必将增价市所无,减价货所有。豪商,积钱逐轻重,农人将日困。杨炎此制,本便政府,不农民计。穆宗,尚书杨陵言,两税皆易布帛、丝、纩(kuàng,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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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的统一盛运下之社会情态 盛唐之进士府兵与农民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