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王与马共天下” 四、关于“不与刘、石通使”问题

《廿二史考异》卷一八晋穆帝永七年条曰:“东晋君臣虽偏安江左,犹卓立,不与刘、石通使。旧京虽失,旋亦收复 。视南宋称臣称侄,恬不耻者,相霄壤矣。讵清谈轻哉!”钱昕所言清谈误国问题,本文不置论。所言晋宋短长问题,南宋人读史伤,有论及,钱氏盖本宋人议论,我在此且略加申叙。

袁燮《絮斋集》卷六《策问》“历代国柞”条曰:司马氏“间关渡江,蕞尔微弱,不数年建中兴业。王、苏变,国势复岌岌矣,弱制强,卒清憝。苻、石雄,非晋所敌,胜干淝水,焚其聘币,曾不见中国弱……。”其“备边”条曰:“尝怪晋氏东,江左谓微弱,未尝辄与议。石勒聘,遽焚其币,不知何恃敢!”其卷七《论战》又曰:“晋渡江,国非不弱,未尝肯与敌。石勒聘,辄焚其币……盖强敌在前,晋人朝夕思虑,求胜敌策,所克保其国。”袁燮主是伤此议,他主张南宋不求战亦不应惮战,特别推崇东晋焚币拒一。焚币,即《晋书》卷六《帝纪》咸八年(333年)正月丙子“石勒遣使致赂,诏焚”。王应麟《困纪闻》卷一三曰:“焚石勒币,江左君臣志壮矣。僭号国十六,晋败其一(原注:苻坚),灭其三(原注:李势、慕容超、姚泓)。不清谈议晋。”王应麟同是重视焚币生感慨。清人阎若璩校勘王书,此处有中肯言曰:“王氏毋伤其本朝乎!”

钱昕强调晋人“不与刘、石通使”,义同引袁、王赞许焚币言。我认,东晋“不与刘、石通使”,除了表现东晋君臣的民族气概外,尚有其不不的历史理由。一点与本文主旨有所关涉,前人似未及。所,我在探索其背景,解释其原因,见从八王乱期东晋建国,就是“王与马共”局面形确立的段间内,民族关系展的某连续。

胡族驰骋中原,端八王乱期王司马颖东海王司马越峙的那阶段。司马越司马颖在诸胡族中各结羽党援,借其力仇杀异己。他是引胡骑入中原的直接祸首。八王乱演永嘉乱,永嘉乱演“五胡乱华”,其终极原因在百余年各胡族社的逐渐封建化、农业化各胡族逐渐内徒,东汉、魏、晋政权又无力阻止一内徙的历史趋势。面包含着民族矛盾。但是在头的候,诸胡族八王乱内战双方各的同盟者兵,则主表现诸王抗非民族抗。至少说,在那阶段,民族抗包含诸王抗内,从属诸王抗,有一独立的抗形式。

八王乱结束,司马颖原所联结的刘、石,陷两京,俘怀、愍,北方的胜利者。司马越的一党却在江左立定了脚跟,因表现南北峙。,情况变了,无论在北方社内部,是在南北间,民族矛盾占居主位。江左的王、马在待北方各胡族的态度,继承了司马越、司马颖峙期间的既实,司马越友、司马颖敌友,司马越敌、司马颖友敌。司马越、司马颖的立关系,影响着江左政策的许方面,其中包括江左北方诸胡族敌友态度的区分。江左“不与刘、石通使”,与此背景有直接联系,至少在江左政权建立的一期内是。

荡战,司马越党幽州刺史王浚,与司马越弟并州刺史司马腾,共兵讨伐司马颖。王浚率鲜卑、乌桓突骑南攻邺。司马越西迎惠帝,王浚又鲜卑、乌桓突骑先驱。幽州的鲜卑、乌桓,尤其是其中的鲜卑段部,遂一支在王浚控制遥助司马越逐鹿中原的重力量,影响江左政治的一因素。

王浚、司马腾兵反司马颖,匈奴人刘渊行宁朔将军监匈奴五部军,随颖在邺,请颖匈奴五部兵,其二部击司马腾,三部击王浚。刘渊魏末至晋,匈奴任子在洛、邺等,本人汉化很深,长期周旋西晋官僚间,熟悉西晋政局。他太原王氏等并州望族的支持,其五部众又已布满并州诸郡县,势力颇强。刘渊兵,司马颖已经失势,匈奴军虽打着司马颖的旗号,实际却是一群无羁马,一支不受控制的独立的军、政治力量,但其锋芒始终指向司马越及其所属诸军。

鲜卑、乌桓兵,所支持的是司马越;匈奴兵,所支持的是司马颖。既司马越与司马颖势不两立,胡人双方势不两立。由此知“五胡乱华”的直接因,是各胡族统治者分别参预西晋统治者间的内乱。据《晋书》卷一零一《刘元海载记》,刘渊兵助颖,其从祖刘宣反;刘宣力主结鲜卑、乌桓援,联合各胡族共同反晋,求兴匈奴邦族,复呼韩邪业。刘宣认西晋的宗王是匈奴的仇敌,所坚决反兵拯救任何一西晋宗王。刘渊则另有机,认匈奴不兵则已,兵“崇冈峻阜”,不“培”。从浅处理解,刘宣结鲜卑、乌桓反晋夺取政权,像是“崇冈峻阜”,但与鲜卑、乌桓共有,夷统华,终究是“培”。从深处理解,刘渊援司马颖兵,先已分享强藩名分;果进一步从司马颖手取政权,那就是中原正朔,国衣冠,华夷将归他。就是说,先附司马颖“培”,正是了最终“崇冈峻阜”。观刘渊建国称汉,追尊刘禅,俨是光复汉旧业,不呼韩邪单居,其机怀抱,似确此。

了抗匈奴刘渊众,司马腾在并州,乞师代北的鲜卑拓跋部首领猗㐌、猗卢兄弟,企图借拓跋部力量从北面匈奴进行牵制。光熙元年(306年),司马越刘琨代司马腾镇并州,刘琨同倚靠鲜卑拓跋部援,与幽州的鲜卑段部保持密切关系。

王司马颖入关,被迫取消了皇太弟称号。司马颖故将公师藩兵赵魏,声言拥颖反越。流落冀州的羯人石勒联络马牧帅汲桑及其它胡人兵,投入拥颖反越的公师藩军。公师藩被杀,汲桑、石勒继续拥兵反越,并且与并州的刘渊结合,司马越在东方的劲敌。司马越致陈敏书说:“羯贼屯结,游魂河济,鼠伏雉窜,藏匿陈留,始奸盗,终图不轨。” 石勒腹患,司马越是深感寒的。

石勒是被司马越弟司马腾从并州掠卖冀州的量羯人一,与司马腾有深仇。他兵投向公师藩,采取拥颖反越的政治态度,是必的。刘琨入并,司马腾离并东,州郡吏民万余人随腾冀州就食,号“乞活”。两力量,即被司马腾掠卖的石勒类随司马腾东的“乞活”,同并州,但由与司马腾的历史关系不同,政治态度截相反,石勒始终与司马越兄弟仇,“乞活”则始终支持司马越兄弟与石勒抗。

,八王乱的最一幕,即司马越与司马颖的抗,由各势力的参与,就进一步扩化复杂化,不再是单纯的诸王争。垒双方,一方王司马颖、匈奴刘渊刘聪、羯人石勒等等,另一方东海王司马越、鲜卑拓跋部、鲜卑段部“乞活”等等。敌双方阵线分明,冤冤相报,屠杀无已,动乱愈演愈烈,仇恨愈结愈深。永嘉元年(307年)春,汲桑、石勒声言司马颖复仇,入邺杀司马腾,又杀腾子确;冬,“乞活”腾复仇,杀汲桑乐陵。《乐府诗集》卷八五《并州歌》曰:“奴将军(案指汲桑)何羞,六月重茵披衲裘,不识寒暑断人头。雄儿田兰报仇,中夜斩首谢并州。” 歌中田兰“乞活”帅,并州指司马腾。此歌是“乞活”军中所唱,赞扬田兰并州刺史司马腾报仇斩汲桑,是司马越、司马颖两方势力冤冤相报的一例史证。最,石勒追杀王衍批王公名士,焚司马越尸,俘司马越子;匈奴刘渊、刘曜又与石勒配合,先颠覆了司马越操纵的晋怀帝越侄司马保钳制的晋愍帝两司马氏朝廷,使司马越王衍族在北方经营的政治势力完全覆灭。此,匈奴刘氏羯人石氏先在北方立国,“乞活”势力则长期留存北方与刘、石抗衡。

驰骋中原的刘、石既始终与司马越、王衍敌,由司马越、王衍派的江左政权敌人。江左政权由历史的原因“不与刘、石通使”,是势所必的。何况北方刘、石势盛,咄咄逼人,通使求亦非易。刘、石忙付北方各反势力,忙应付本族内部无穷无尽的权力争,实无暇顾及江左,一有江左形严重又持续的军压力。情况,又使江左政权辑内部,暂安一隅,无须汲汲与刘、石通使,甚至敢焚石勒币示决。就是前引钱昕语的历史背景。

王导、司马睿不但继承了司马越、王衍执政期形的与刘、石抗的政策,北方存留的拥越反颖势力,包括一些民族势力,己的盟友,与共抗不共戴的刘、石。洛阳陷落,司马睿即有讨刘、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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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马睿与王导。门阀政治格局的形成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