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里家世 一

本书的传主杨绛的故乡在江苏无锡。江南名城无锡,古便是富庶文明邦。少年,风景画,人文荟萃,英才辈。

杨氏族世居无锡,在是一知识分子庭,杨绛本人的话说,就是“寒素人” ,的曾祖父、祖父的身份,无外乎书生、穷官,但秉正直,酷爱读书。

杨绛的父亲,名叫杨荫杭(1878~1945年),字补塘,又名虎头,笔名老圃。杨绛在晚年曾应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约,撰写《回忆我的父亲》。文中所记者父亲的生平迹,清末民初一代知识分子了中国的富强近代化孜孜不倦的努力。那司法独立、不畏强权的包公(年被称“疯骑士”)的形象,令人目难忘。

杨荫杭一八九五年考入北洋堂(称“津中西堂”,即北洋、津的前身),尽管他习十分努力,但尚未毕业,便被校除名。一八九七年转入南洋公。件,杨绛在文中谈了所知的经:

据我二姑母说,我父亲在北洋公,有部分生闹风潮。校掌权的洋人(二姑母称“洋鬼子”)镇压,说闹风潮的一律除。带头闹的一广东人就被除了。“洋鬼子”说,谁跟着闹风潮就一除。一伙人面面相觑,默不声。闹风潮不是了伙食,我父亲并参与,是他那伙人缩着脑袋,就冒火了,挺身说:“有我!”很,他就陪着那广东同一被除,风潮就此平息。

是一八九七年,见杨荫杭从年轻就形了刚正耿介的格。他所入的海南洋公,是一所公费校,由巨贾闻人盛宣怀创办。了两年,南洋公遴选六名生赴日留,杨荫杭亦名列其中。

杨荫杭他其他各省派送的留日生,初日本,语言不通,就先在日本文部省特设的日华校补习语言。久,杨荫杭进入早稻田(称“东京专门校”)习。一九○○年春,他留日生一组建励志。同年半年,员的杨荫杭与杨廷栋、雷奋等一创办了《译书汇编》,是留日生办的一份杂志,专译载欧政法方面的名著,诸法国者孟德斯鸠的《万法精义》卢梭的《民约论》,英国者穆勒的《由原论》等书,些品译笔流丽典雅,推动青年思的进步影响很,因在海内外生中,享有威望。

一九○一年夏,杨荫杭利暑假回乡探亲的机,在乡无锡“聚集同志,创设了励志。他借讲授新知识机,宣传排满革命” ,据说一组织是江苏省最早的革命团体。

一九○二年,杨荫杭从日本早稻田本科毕业。回国,他雷奋、杨廷栋一被派往北京译书馆从编译工。译书馆前身是“北京同文馆”。沧海桑田,现在保存的《名教科书》就是杨荫杭在那编译的(一九○三年再版)。近人孙宝恂在光绪二十八年(一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的日记曾提部书:“观《名》,无锡杨荫杭述。余初不解东文哲书中‘内容’、‘外延’理,今始知。”

一九○三年,译书馆因经费支绌停办,杨荫杭因此回乡,留日生蔡文森、顾树屏在无锡又创办了“理化研究”,提倡研究理化并习英语。那,杨荫杭精力充沛,工繁忙,他除了理化研究的情外,在海兼职,任《新报》、《苏报》、《陆月刊》的编辑及撰稿人,并在中国公、澄衷校、务本女校等校授课。

由杨荫杭积极从反清革命活动,触犯了顽固的保守派,因引了嫉恨并遭追捕。据杨绛回忆说:听说他暑假回无锡,在俟实中公鼓吹革命,又拒绝祠堂的祖先叩头,同族某某等曾驱逐他族。我记父亲笑着讲无锡乡绅——驻意利钦差许珏曾愤说:“此人(指我父亲)该枪毙。”反正他的“革命邪说”招致清廷通缉,是他筹借了一笔款子(一半由我外祖父借助),一九○六年初再度国留。,杨荫杭又始了他的留生涯。他先再次进入日本早稻田研究科(该校本科不授位),一九○七年七月,通论文,便获法士位毕业。随他就国了。杨荫杭在国就读的是宾夕法尼亚。

杨荫杭从未提及他的位论文。杨绛是在偶的机现一张父亲在宾夕法尼亚一九○九至一九一○年的注册证。倒是钱钟书告诉:

“爸爸的硕士论文收入宾夕法尼亚法丛书一辑,书名是《日本商法》(ercial Code of Japan)。”

在杨绛的印象中,父亲归国途中游历了欧洲其他各国,带回几份印的论文。故问钱钟书:

“你怎知?”

钱钟书回答说:

“我见的——爸爸书房的书橱最高层,一本红皮书。我问爸爸,他说是他的硕士论文——现在找不了。”

此,杨绛曾经专门写信给国友人宾夕法尼亚的李又安教授,托找找有有本书。据李又安教授回信,书一点记错。那本书一找就见,在法图书馆,杨绛复制了封面几页一篇卢易士教授写的序文。根据那张注册证,卢易士是的法院院长。

杨荫杭的《日本商法》全书三百一十九页,他离校的一九一一年版。从序文,本书概是日本商法它所依据的德国商法及它所采的欧洲陆系统的商法比较,指特殊的方是了适合日本的国情,由比较中阐明一般商法的精神。序文本书很称赏,不令杨绛最感亲切的是卢易士先生形容他父亲写的英文:“虽完全正确,却有些别致的说法;细读,者最简洁的文字,日本商法的原意,确切表达。”是很客气的话,说杨荫杭写的英文有点中国味吧?

由此杨绛猜,父亲再次国四年,离了革命,埋头书本,很西方的“民主法治”产生了幻。他原先的“激烈”,渐渐冷静。因北伐胜利,经常听杨荫杭母亲挖苦称的“廉洁政府”。杨绛在高中读书的候,一九二七或一九二八年,杨荫杭曾谈“革命派”“立宪派”的失。他讲很仔细,是不懂,听完忘了,觉父亲倾向改良。他的结论是“改朝换代,换汤不换药”。不杨荫杭讲番话的候,他的“立宪梦”早已破灭了。

杨绛在父母的庇荫,不像父亲年轻候,革命的迫切。是离实际的知觉或无知无觉,凭抽象的了解,觉救国救民是很复杂的,推翻一政权并不解决问题,争求一的制度,保障一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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