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年沉浮 二

一九五五年四月底,杨绛一张绿色的观礼条,五月一日劳动节北京安门广场观礼。

“五一”清晨,杨绛兴冲冲了汽车,一眼车有戴绿条儿的女同志,喜望外,忙坐在一,了安门街,杨绛跟着“绿条儿伙伴”了街,在广场一侧找了观礼台。

太阳高挂,台几排长凳坐满了人,杨绛凭短墙站立久,又换在长凳尽头坐了一儿。是除了四周的群众,除了群众手擎着的各色纸花,什有见。

忽远处传消息:“了,了!”

群众在欢呼,他手举的纸花,汇一片花海,浪潮般升又落,必是领袖在安门现了。杨绛接就听见游行队伍的脚步声。忽放一群白鸽,又迸千百五颜六色的氢气球,飘扬在半空中,有的带着长幅标语。游行队伍齐声喊着口号。一簇簇红旗,听着口号步伐声,知游行队伍正在前进。踮脚,伸长脑袋,游行队伍偶一瞥。是眼前所见,是群众的纸花,像浪潮伏的一片花海。游行队伍,杨绛赶车回。

回,人问杨绛见了什,却回答不,相反倒有点茫。

杨绛:虽啥不见,虽有“含着泪花”,泪花儿约呼即,因“伟感”“渺感”同在落,确“久久不平息”。“组织”的群众何感觉,少领一点情味。

在此前,杨绛始翻译法国勒萨日的名著《吉尔·布拉斯》。

勒萨日(1668~1747年)是十八世纪初叶法国著名的说。他生布列堪尼一公证人的庭,是独生子。他一生律师,在税务局职员,就写生。文人投靠权贵,他却情倨傲,不屑与贵人周旋。他所写的剧本在众化的市场剧院演,因受平民的拥护爱戴。

勒萨日写剧本说,剧本喜剧《主仆争风》、讽刺剧《杜卡莱先生》最著名,说除《跛腿魔鬼》外,长篇说《吉尔·布拉斯》最杰,它被视是法国十八世纪半叶最优秀的现实主义说一,并曾经受马克思的评。杨绛十分欣赏勒萨日的品,曾在一篇论文中称:“十八世纪初期勒萨日的现实主义说《吉尔·布拉斯》不冒称历史,从此说才不向历史依草附木,另门户,普莱复(Prevost)、马伏(Marivaux)等继直追。 ”

说深受《癞子》的影响,一人称述的手法,通吉尔·布拉斯身贫寒庭的少年的迹实,处封建制度崩溃前夕的法国社生活,了极生动、真实的描写,并塑造了一身市民阶层、靠投机取巧致富势的典型。

《吉尔·布拉斯》通常被称流浪汉说。但主人公与一般流浪汉略有不同:他有在饥饿线挣扎,受些教育。他由门投靠权贵,他帮闲,晚年做了官,拥有财产。杨绛位的研究是:吉尔·布拉斯是“通才”,他……甚本,却有点聪明;人懦怯,但逼绝路拼一拼。所他无论在什候混混;做医生、做佣人、做管、做主教或首相的秘书,行,哪。且他从不丧气,坏运气压他不倒,摔立刻爬,又向前迈步。他又观察精微,做了总反省,己很坦白。一部暴露社黑暗的说,正需一位主角,带着读者社每一阶层每一角落经历一番。

吉尔·布拉斯不仅带读者一处处经历,在经历中一点点改变。他从初茅庐的毛头伙子,渐渐变谨慎持重的乡绅,从创一份业的穷人,渐渐变归田退隐的阔佬。他从乡佬变伶俐子,变巴结的佣人,变无耻的走狗,变破势利的“清高”绅士。他从每次经历教训,人行随着世总有些改变。但是他的始终未变,吉尔·布拉斯是“通才”,吉尔·布拉斯是运气压不倒的人,他在经历中渐渐展熟。他虽添了经验,并毛病改掉。他始终很虚伪,老年“归隐”,摆足臭架子,他吃一次亏,一次乖,总有完全乖;一次次受良谴责,决做人,名利关头,是身不由己,什流无耻的勾肯干,马克思说吉尔·布拉斯在各各的奇遇中始终是奴才,勒萨日惟妙惟肖写了人物。

勒萨日不工笔描画,粗线条勾勒,吉尔·布拉斯的,在举动言谈不同的境中衬托……暴露社的说,牵涉的方面愈广,结构愈不易严密。者不一故包罗万象,往往就一主角贯串许不连贯的故,歌德说:“诗人世界形形色色表达,所写的故需名人做主角,他一条绳索,不论少,挂。荷马的《奥德赛》、勒萨日的《吉尔·布拉斯》就办法。”勒萨日的吉尔·布拉斯不仅是条绳索,他是一贯的人格,他的,随着他的经历渐渐展,因此又增加了说的统一。

勒萨日叙轻快,从容不迫,偶尔刻画细致。整部说的叙,就像吉尔·布拉斯的文笔一,“简洁精切”,“笔致轻松”他的是朴素的笔法,不喜雕饰 。杨绛的《吉尔·布拉斯》中译本一九五六年版。了适应的形势,写译本序言写了一篇“八股文”,称“五点文”,因有五点不是八股。说部长篇说是伟的现实主义说,是从苏联文史专著抄的,接着摆了五点:代社背景、思、艺术、局限影响。尽管此,杨绛有料,部受马克思赞赏、在西方文史有重位的名著,在风云突变际,连它的译者一,遭极“左”分子的批判。

杨绛致力翻译业,其翻译实绩深受专者的推崇。早在世纪五十年代初,北京著名教授朱光潜就十分激赏杨绛的翻译就。在一次闲聊中,他的生问朱光潜:

“全中国翻译谁最?”

朱光潜说问题分三方面:散文(即说)翻译、诗歌翻译理论翻译。

生又追问:“那散文翻译谁最?”

朱光潜回答:“杨绛最。”

在些生中,有一位名叫董衡巽,分配文所,与杨绛同一单位。那候年轻人初进所,条件允许,一般有资深专指导做研究工。董衡巽归杨绛领进门。杨绛始谦虚,有答应,说己“政治思水平低”,指导不了年轻同志,他接触稍,觉他文有点兴趣,便同意了。是,董衡巽了杨绛的“门外”弟子。

杨绛指导工非常认真负责,给董衡巽列了英国代文的书目,指导阅读,解答问题,耐细致。他的翻译习精批改,惜景不长,些业务活动,不久便因参加放劳动中辍。董衡巽杨绛的《吉尔·布拉斯》视翻译的典范,他回顾说:

了提高翻译水平,我读了杨先生翻译的法国文名著《吉尔·布拉斯》。读的候很感一语言文体。译文像行云,像流水,从容舒缓,有夹杂一些海话,虽是方言,却与流畅的译文浑一体。流浪汉体说有枝蔓横生,但力译文的读,我一口气读完。不,读完,我产生一点疑虑:原文是优、畅达吗?其中有有译者的“加工”?不无疑虑。我不通法文,不敢妄说。

最近读法国文专郑永慧同志的文章。说:“我在《吉尔·布拉斯》原文,勒萨日的文章有一定的印象,50年代读杨绛的译本,就惊异行文流畅,词丰富,认完全符合茅盾同志的求:‘运适合原风格的文语言,原的内容与形式正确无遗再现’,应认是文翻译中卓越的范例。”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至二十五日,文所召了划归中国科院哲社科部的一次全所内外的术讨论。杨绛钱钟书参加了次议。同何其芳、陈涌、蔡仪、冯雪峰、刘绶松、钱熙、罗冈、李希凡、杨晦、陈秋帆、卞琳、蓝翎、范宁、冯至、潘洵、俞平伯、舒芜、周妙中、王佩璋、赵君圭、曹衡、冯友兰、林庚、吴兴华、张岱年等人参加了议。

就“一九五六年度科研果”中何其芳的《论阿Q》一文展了热烈的讨论。何其芳在文章中提了三观点:一、典型不全等阶级;二、典型人物在生活中流行的常常是他最突的特点,不是他的全部格;三、最突的特点,是某一阶级的特点,说是不止一阶级的某些人物的格的相同的特点。阿Q属最一类典型。由社科领域正日益阶级分析法奉唯一的研究方法,何其芳的论点有无视阶级分析的

(本章未完)

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