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辑 阿勒泰文字(2007-2009) 通往滴水泉的路

最早的候,通往滴水泉的路有“乌斯曼”。乌斯曼是一百年前那鼎鼎有名的阿尔泰土匪头子,被称“哈萨克王”。

更早的一些候,在片茫茫戈壁,所有的路沿着其边缘远远绕。那些路断断续续,虚弱进行在群山褶皱中,遥遥连接着阿尔泰的绿洲南方的草原雪山。有人从片荒原的腹通。有水,有草,马饥人渴,是一块死亡。唯一知水源的,有那些奔跑在沙漠间的鹅喉羚与野马,但它不口说一句话。它因深藏着水的气息生有晶莹深邃的眼睛。

约就在那候,就有滴水泉的传说了吧?那,是在牧民间,寂静神秘流传着一说法——在戈壁滩最最干渴的腹带,在那的某角落,深深掩藏着一眼奇迹般的泉水。水从石头缝渗,一滴一滴掉进面的水洼中,夜继日,寒暑不息。那有着一片青翠静谧的草,有几丛茂盛的灌木。水流在草丛间闪烁,沼泽边生满了苔藓。那是一片狭坚定的沙漠绿洲——有人声称亲眼目睹那幕情景。他身处迷途,几几夜滴水未进,已是意识昏茫,濒临死亡。,他一脚踩入滴水泉四周潮湿的草丛中,顿感激痛哭。他在那痛饮清冽的甘泉,泪流满面。

每一牧民在荒野深处寻找丢失羊羔的候,坚信滴水泉就在附近,许就在前方那座寻常的沙丘的背面?他四面呼喊,又饥又渴走一座又一座沙漠中的高,垫足遥望。野茫茫,空无一物,但他仍坚信着滴水泉。

滴水泉同片的神明。它的水,一滴一滴从无比高远处落,一滴一滴敲打着存在的一切生命痕迹的脉搏,一滴一滴无边无际渗入苦寂的现实生活与纯真的传说。

战乱使不再存在安静的角落。滴水泉最终是从牧民世代口耳相传的秘密中现身了,它的确切位置在戈壁滩平凡的遥远处被圈点了。乌斯曼的烈马走了一条忽明忽暗的路,笔直戳向滴水泉。那些烽火连、浓烟四的年月,他一手持匕首一手握马缰,无数次孤身前往隐蔽的绿洲,补充给养,休养生息。北南,穿梭战。滴水泉的隐秘在无形间造了“哈萨克王”的神鬼吗?在,除了官外,居有一条路使人在荒原,是乌斯曼的传奇,是滴水泉的传奇。

在我很很的候,有现在的216国线217线,从富蕴县乌鲁木齐,有通班车(不有太的人需富蕴县。生活在富蕴县的人,似乎有太的情需离)。乌鲁木齐的话,搭乘拉矿石或木材的卡车,沿东北面的群山一带远远绕戈壁滩,一路颠簸几。我永远忘不了中途投宿的那些夜晚,那些孤独停留在空旷雪白的盐碱滩的破破烂烂的土墙房子旅店,有旅店空辉煌灿烂的星空。

一次又一次,我被人抱车,被牵着往那走,中涌动着奇异的激动,似乎知己从此就在方永远生活了。,我的命运直今仍有停止。

那条被称“东线”的漫长路,在夏通畅。了冬,雪封路,乌鲁木齐有走通滴水泉的那条路。

司机路滴水泉,无疑是一件快乐的情,无论色早晚,停歇一宿。打水洗漱,升火烧茶泡干粮。等了滴水泉,剩的路程又将是几几夜无边无际的荒凉。

,有一夫妻从内新疆,经历辗转滴水泉,在泉边扎了帐篷,了一简陋的饭馆。菜蔬粮油全由往的司机捎送。一店司机说,简直就是堂一般。是,在往返片戈壁滩,总算一“人的日子”了。

夫妻,他在那的方讨生活,不是辛苦,更的怕是寂寞吧?常常一连几,门口的土路不经一辆车。男的常常搭某辆路的便车离一段间。

再,少少生了一些情,那女人跟着一年轻的司机走了。那男人有等待,不久走了。滴水泉又恢复了深沉的寂静。

不知又了长间,又生了怎的周折,那女人那司机再次现在了滴水泉。帐篷又重新支了,挖了窝子。饭馆重新张了。泉水边放养了几鸡,简陋的餐桌现了鸡蛋鸡。

司机不睡狭窄的驾驶室了,新的饭馆有住宿的方,虽是窝子的一面通铺。

总有一些刻,约定了似的,突间有很人同光临滴水泉。那,饭桌前的板凳不够了,吃饭黑压压蹲了一屋子。睡觉的方更是不够,女主人己的床铺让,饭桌拼,在铺塑料布毡子。满房子横七竖八躺满熟睡的身体。

那一年,从乌鲁木齐富蕴县的班车通了,每星期一趟。两人的生意极,滴水泉从未曾此热闹。是他俩决定店面扩。

整夏,车辆改穿行在东线的群山中,滴水泉是悄寂无声的。两人决定利段间盖几间新房子。

他泉水的水坑挖深深的池子,又挖了引水渠一直通向店门口。

泉水很,他了一夏的间耐等待水池一次次蓄满,水泥巴打土坯。晾干,土墙很快砌了。他又赶着马车,从几百公外拉木头,架檩子、搭椽子。在屋顶铺干草厚厚的房泥。

就累死累活干了一整夏,房子了,新的饭桌打制了,新床添了两。他坐等待冬,等待一辆车辆在门口鸣笛刹车,等待门帘突被猛掀,等待人间的喧哗再一次点燃滴水泉。

但是,他一直等现在。

就在他盖房子的二年,新公路在戈壁另一端建通车了。通往滴水泉的路,被抛弃了。

那些所有的,沿着山缘,沿着戈壁滩伏不定的势,沿着春夏寒暑,沿着古老的激情,沿着古老的悲伤,沿着漫漫光,沿着深沉的畏惧与威严……崎岖蜿蜒至此的路被抛弃了。它空荡荡敞在荒野中,饥渴不已。久远年代的车辙印梦一般遗留在面,它比从不曾有人经的荒凉。

新的路锋利的刀口,笔直切割在戈壁腹。走条路,一两就达目的。一切在面飞速经,不做稍刻的停留。世界的重沿无名状无厚非的轴平滑微妙转移了另一面的深渊。

滴水泉的故结束了吗?滴水泉那些一滴一滴仍在远方静静滴落的水珠,有意义被赋予吗?再不需有那一条路通向它了吗?再不需艰难的跋涉挣扎的生活换取它的一点点滋润了吗?我今所的一切,全已经理所的了吗?

有两人,至今仍留在那片的绿洲,仍在泉水边日继夜打土坯,并在等待土坯晾干的间,冲着空仰年轻的微笑的面孔。有他仍在无边无际的等待中,梦不受丝毫惊扰。我在片荒野走着,不知不觉又走了通往滴水泉的旧,野,路的痕迹此清晰,便不由清楚听那女人的声音,的情人无处、无容身,勇敢他说:“我滴水泉吧!”边说边此流泪水。

摩托车穿过春天的荒野目录+书签过年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