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逢义士赠妾穷途

词曰:

迭迭云山,回首处,客愁绝。最伤情,目断西川,梦归阙。芳草路迷行骑缓,夕阳驴偕征人咽。问苍,何困英雄?关山别。合欢花,被吹折。连理枝,凭谁接。望涯,镇日衷肠郁结。万雾深文豹隐,三更月落乌啼血。叹孤身南北任飘蓬,庄周蝶。

——右调《满江红》

话说钟景期与冯元在寺中逃,慌忙,不顾有路无路,披荆带棘,乱窜山嘴。忽跳一虫,望景期身便扑,景期闪入林中叫声:“啊呀!”吓倒在;冯元在林子吓手软脚酥,动弹不。

那虫因扑不着人,咆哮怒,尾巴在一剪,括砂土飞卷,忽喇一声虎啸,震山摇谷动,望着林子又跳将入。冯元正理,见那虎“扑”一声跌翻了,在乱滚。那边山坡,一汉子手提钢叉飞奔前,举叉望着虎肚连戳两戳。那虎鲜血迸流,死在。冯元那汉子,甚模:

身穿虎皮袄,脚踏鹰嘴鞋。眼似铜铃,须铁戟。身长一丈,腰十围。错认山神显圣,无疑将临凡。

那汉子戳死了虎,气不喘一喘,口说:“方才见有两人哪了?”就转入林寻。冯元慌忙跪:“怜救命!”那汉子扶住:“你人胆,何候在此行走?若不是俺将药箭倒那孽畜,你倒连命几乎断送了。”

冯元:“人因跟随主人钟状元此,适才误入永定寺中,奸僧谋害我主仆,知风逃窜此,行李、马匹,通在寺中哩!”汉子:“你主人叫甚名字?既是状元,何不在朝中,却此处?”

冯元:“我主人名叫钟景期,参劾了李林甫,谪贬石泉堡司户。因此路经。”汉子:“此说是忠臣了,今在哪?”冯元指着:“那惊倒在的就是。”汉子:“待我扶他。”便向前叫:“官人苏醒!”冯元叫唤了十数声,景期方渐渐醒转。

汉子轻轻扶他。他半晌站立不,靠着松树有言气问:“唬杀我,是什人救我?”汉子:“休害怕,虫已被俺杀死了。”景期:“谢壮士救命恩。”

汉子:“是偶相遇,非有意救你,何须谢。”景期:“今迷失了路径,不知该往哪?望壮士指引。”汉子:“官人不知死活。我名叫剑峰山,山中魍魉迷人,虺蛇布毒,豺狼,虎豹满山。就是日须结队行,便何走?罢。我敬你是忠臣,留你主仆二人我中暂宿一宵,明日走路未迟。”

景期:“在何处?”汉子:“就在此山。”景期:“壮士刚才说山中此厉害,怎生住?”汉子:“俺若是害怕,不敢独一人在此杀虎了。俺住此二十年,准准杀的一百余虫了。”景期:“何有许虎?”汉子:“俺若隔两月不杀虎,身子就疲倦了。不讲闲话,快随我山。”

说罢,将死虎提,背在身,手挂钢叉,叫声:“随我!”踏步向前竟走。景期与冯元拽着手,随行。又怕有虎跳,回头着边。

三人走了许,山路愈加险峻,那汉子便踏平一般。景期与冯元瞪着眼,弯着眼,扯树牵藤,一步一跌,生难捱。那汉子回头了光景,叹:“你不理走山路,须是着胆,挺着腰,硬着腿,脚步儿实实的踏才。若是害怕,轻轻踏,就难走了。”景期、冯元听了,依着言语,果走了。

又行了二、三,早见山林子透灯光。那汉子在林子外站着不走。景期:“已他门首,一定是让我先走,所立定。”便竟向林子中走。汉子忙横着钢叉拦住:“你休走,俺周围通埋着窝弓暗弩,倘误踏了,就害了命。你二人扯着我衣袂,慢慢走。”

景期、冯元暗暗感激。扯了他衣袂走了进。早黄砂墙,一扇毛竹门儿闭着。那汉子将钢叉柄向门一筑,叫:“门。”面应了一声,那门儿“呀”的了,见一浓眉眼的长丫鬟,手持灯,让他三人进。那汉子将虎放在,向丫鬟:“是远方逃难的官人,我留他在此歇宿。你向姐说,快收拾酒饭。”丫鬟应了,拖着死虎进了。

汉子将钢叉倚在壁,请景期草堂施礼坐定。景期:“蒙壮士高谊,感谢不尽。敢问壮士高姓名?”汉子:“俺姓雷名万春,本贯涿州人氏。先父补授剑门关团练,挈此。不父母俱亡,路远回不,就在此剑峰山住。俺有妻室,专一在山打猎度日。且有一亲兄,名唤雷海清,因少年触了瘴气,双目俱瞽,甚做,在一手琵琶、羯鼓。因往赛,名儿就传入京师。宝二年,被今皇帝选,充做梨园典乐郎官。他并无子嗣,生一女儿。先嫂已亡,己又是瞽目人,不便带女儿进京。所留在中,托俺照管。有适才,那粗蠢丫鬟在,服侍答应不周,郎君休嫌怠慢。”景期:“在此搅扰不,雷兄说哪话!”

外面说话,面早已安排了夜饭。那丫鬟捧将,摆在桌。是一盘鹿,一盘野鸡,一盘薰兔,一盘腌虎,一壶烧酒。雷万春请景期面坐,又叫冯元在侧首草屋面坐了,拿一壶酒,一盘獐与他吃。

万春与景期酌谈,吃了一回。万春:“近日长安光景何?”景期:“目今李林甫掌握朝纲,安禄山蓄异志,入宫闱,肆无忌惮,怕铜驼遍生荆棘,石马埋蒿莱,此景就在目前矣。”万春:“郎君青年高拔,就肯奋不顾身,尽忠指佞,实是难,是你窜贬遐方,教令尊堂与尊夫人何放?”景期:“卑人父母俱亡,尚未娶妻。”

万春听了,沉吟一:“原,郎君尚未有室,俺有句话儿说,若是郎君肯依,俺便讲,若是不依,俺便不讲了。”景期:“兄是我救命恩人,有何见谕,敢不领教。”

万春:“兄所生一女,名唤,年已及笄,尚未字人。俺今将乱,丈夫在世,与朝廷干几桩业。因舍侄女在,穷乡僻壤,寻不佳婿。俺故此经年雌伏,不一旦雄飞。今见郎君翰苑名流,忠肝义胆。况且青年未娶,不揣葑菲,俺将侄女奉操箕帚,郎君休推却。”

景期:“萍水相逢,盛蒙雅爱。是卑人虽未娶妻,却曾定聘,若遵台命,恐负前盟,何是?”万春:“郎君所聘是谁女子?”景期:“是御史葛民的姐,名唤明霞,是卑人未侥幸前相订的。”万春:“何不娶?”

景期:“葛公忤了安禄山,降调范阳了。”万春:“翁婿,尽是忠臣,难!难!罢,既此说,俺一言既,驷马难追,愿将舍侄女赠与郎君,备位星,虚位待葛姐便了。”

景期:“虽此说,是令侄女怎屈他,须斟酌,不造次。”万春:“郎君放,舍侄女虽是生长山,颇知闺训。日妻、妾、夫妇间,定不误你。况你此石泉堡,是虎狼的所在。俺侄女亦谙窝弓藏箭法。随你任,不惟暂主频烦,权充护卫,不须疑惑,你就此堂前一拜定罢。”景期立身:“台意既决,敢不顺从,请受我一拜!”万春跪,拜了四拜。复身坐了。

那长丫鬟又拿饭。万春了,笑一笑:“有一桩,一做了。丫鬟年已二十,气力雄壮,赛男子。俺叫是勇儿,盛价毕竟未有头。俺将他二人一配夫妇,同协力的服侍你,意何?”景期未回答,那冯元在侧首草房听见,慌忙奔草堂就叩头:“谢雷老爷,人冯元拜领了。”景期、万春二人笑。

吃完了饭,各立。万春就取一本历书在手内:“待我择一吉日,就亲。”冯元:“夜了历头,犯墓库运的。雷老爷不。”万春笑:“厮婆子话,听了倒笑。”揭历本一:“恰明日就是黄吉日,就安排亲便了。”景期:“是我的衣服同着行李丢在永定寺,明日亲穿戴什?”万春:“不妨,你单,俺明早与你讨你。他若不,砍了他的光头献利市。”景期:“不须单,我身边有工码帐在此。”便在腰间取帐。

万春接一,边一件件写明白:

铺盖一副,内绸夹被一条,布单被一条,纻丝褥一条,绒单一条,铺盖一副,内布夹被一条,布单被一条,布褥一条。青布直身一件,捎马两,内皂靴一双,油靴一双,朔子两枝,茄瓢一,拜匣一,内书三部,等子一,银锯一,并笔砚纸墨图书等物,皮箱一,内红圆领一件,青圆领一件,直身三件,夹袄三件,单衫三件,裤二条,裙一条,银带一围,纱帽盒一,内纱帽一顶,外剑一,琴一张,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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