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辦團練 一 亂世須用重典

緊靠巡撫衙門的魚塘口,新開辦了一個衙門,招牌寫著「湖南審案局」五個字。曾國藩在這個衙門裏辦,當安境保民為主職責的幫辦團練臣已經有兩個月了。

記進長沙的那一,他郭嵩燾、國葆、康福一行來托舖時,江忠源便帶著一百楚勇在鎮恭候,親陪他們進城。來新開舖時,左宗棠又帶著一班長沙鄉紳昔日師友,黃冕、孫觀臣、陳季牧及嶽麓書院山長丁善慶、城南書院山長丁輔臣等來迎接。來又一村巡撫衙門口,見中門開,張亮基帶著前鄂撫羅繞典、布政使潘鐸、按察使岳興阿及鹽、糧等一批高級官員早已等候在那裏。當夜,張亮基在巡撫衙門擺酒席,為曾國藩洗塵。張亮基此隆重誠懇迎接,使曾國藩深為感動。一連幾,張亮基曾國藩密談。二人對湖南吏治鬆弛、匪盜橫行,深惡痛絕。曾國藩認為亂世須重典,對官場嚴加整飭,尤其對匪盜嚴加鎮壓。張亮基完全贊同。對曾國藩所持的「寧失於嚴,不失於寬」的方略,張亮基甚為欣賞。曾國藩又提在省城建一團,從各縣已經訓練的鄉勇中擇其優者,招募來省,嚴格訓練,這支團練來保衛省城安全,鎮壓各匪亂的建議。張亮基個人表示同意。是茲體,曾國藩親給皇一奏章。最後,張亮基緊握曾國藩的雙手,說:「今後有關湖南保境安民的一切,拜託給仁兄了,全仗才經緯。湖南是仁兄桑梓,仁兄對湖南的摯愛,定不在亮基,千萬莫存避嫌念,儘管放開手腳,施補術,使三湘父老早安寧。」

這番話,說曾國藩熱血沸騰,恨與張亮基相見太晚,對先前的謝絕頗感愧赧。

二,曾國藩便向朝廷呈一奏摺。曾國藩在省城建團,並不是僅僅為了防衛省城,鎮壓匪亂。他的主意圖在於建立一支新軍。他的法是:先招募少數人,加嚴格訓練,使一當十的效果;後這批人為骨幹,再招募十倍二十倍的人,立即就為一支勁旅,時拉省外,與太平軍較量。滿人對漢人向來防範甚嚴,兵權由朝廷牢牢控制,從不放讓漢人帶兵,更不允許有人像明代戚繼光那樣建「戚軍」。或許是曾國藩的奏摺寫含糊,或許是由於時局危急,咸豐帝知綠營不足依靠,希望有一支新的軍力量現,或許有恭王、肅順唐鑒的竭力擔保,使咸豐帝特別相信曾國藩,居很快便親批覆:「悉辦理,資防剿。」

曾國藩奉了這聖旨,立刻羅澤南他的幾個高足調來長沙。他的一千團丁,經過挑選後,帶來八百。這些團丁編為兩營,每營三百六十人,羅澤南帶一營,王錱帶一營;又從中抽調八十名精悍團丁,組親兵隊,由曾國葆統領。曾國藩又親通過考核比較,從八十名親兵中挑彭毓橘、蕭慶衍等六人來,由康福負責訓練,充當己的貼身保鏢。這六個人是曾國藩的親戚或世誼。曾國藩認為,團練勇中的頭目,必須有親誼關係,這是將這支練勇連為一個堅強整體的紐帶,彼此間才榮枯與共,生死相關。曾國藩叫羅澤南、王錱全力練勇,另外再請幾個委員來辦理日常案件。一聽說新開辦的審案局衙門中委員辦,立即便有許官員紳士前來推薦人。曾國藩本己物色,不受推薦,但一來一時不易找合適的人,二來剛辦礙不過情面,便從那些被薦人中挑十餘名,委託過嶽麓書院的同窗友在籍江蘇候補知州黃廷瓚負責。

春節剛過,州會頭領何賤苟,州巖頭村、常寧五洞、桂陽白水洞、寧遠賴子山為據點,發牌吊碼,擴組織,會眾發展四五千人,分佈十餘州縣,在太平軍節節勝利的鼓舞,宣佈義,稱普南王,圍攻縣城,殺總許祿、典史吳世昌。曾國藩速派劉長佑、李朝輔帶楚勇四百、王錱帶湘勇四百前鎮壓。剛發不久,衡山草市劉積厚又。曾國藩急忙派人通知王錱,叫他先草市,後再州。過幾,安化藍田串子會又宣佈義,江西猶劉洪義的義軍進入桂東,殺死清兵總呂志漳、紳士黃達三,進據沙田。還有攸縣的紅黑會、桂陽的半邊錢會、永州的一股香會,在積極發展會眾,醞釀。更使曾國藩頭痛的是,這幾個月裏,又新冒一批游匪。這批游匪主有三種人:一種是從岳州、武昌、漢陽等城逃的兵勇,無錢回,又無營投,沿途逗留,隨處搶竊;一種是太平軍與清兵戰過程中,被燒了房屋無歸的百姓,弱者淪為乞丐,強者聚眾生;一種是清兵行軍打仗中所擄的長夫,過後,沒有盤纏回,於是輾轉流落,處滋擾。這些游匪半混跡市井,破壞很。

曾國藩指示審案局,對這些危害社會治安的不良分子,一律處重刑。為著鼓勵團丁,他規定,凡捉一匪徒,賞銀五兩。重賞,團丁個個踴躍,有的一甚至捉幾個送來。不管是游匪、土匪、搶王、盜賊及其他鬧者,捉一個,殺一個。不管誰來講情,曾國藩不寬宥。他常對委員們講,鎮壓匪亂,狠手辣,不講仁慈,申、韓、商鞅的手段辦案,不怕今後車裂的場。為著收殺一儆百的效果,曾國藩命人製十個木籠,取名叫站籠。站籠約一人高,犯人頭卡在木枷中,四肢捆綁,站在籠子裏。白車拉著,在城內四處遊街。夜晚則放在露裏,派兵守住。不給吃,不給喝,不三四,犯人便慘死在籠子裏。這十個站籠裝著犯人,在長沙城內遊游,弄全城百姓見發怵,無人不知審案局的幫辦團練臣曾國藩殘忍酷毒。士民鄉紳求廢除站籠施行仁政的狀子,雪片似飛往巡撫簽押房,有幾個腸軟的委員們張亮基那兒告狀,並辭職相威脅。張亮基對此一概不理,反稱讚曾國藩有膽有識,剛強幹練。曾國藩團練有效,匪亂報警日漸減少,感一切很順利,中甚為意。

但不久,政局發生了重變化。

太平軍在江寧建立國,與朝廷對,一百八十年前的三藩亂重演來,朝廷在任命曾國藩為一個幫辦團練臣後,又火速在安徽、江蘇、江西、直隸、河南、山東、浙江、貴州、福建九省任命四十二個幫辦團練臣,協助方文武鎮壓各風雲湧的騷亂。太平軍聲威振,東南河山烈焰騰空,千長江,戰艦雲。向榮、張國梁奉命帶領從廣西跟蹤來的綠營沿江追擊,在江寧南部建江南營,江寧城團團圍住。琦善帶著一支軍隊匆匆南,在長江北岸揚州建江北營,虎視江寧。本已積貧積弱、災難深重的中國百姓,從此後,又陷於血與火的戰亂中,命運更加悲慘。

武漢三鎮失守,使咸豐帝為震怒。署湖廣總督徐廣縉被革職嚴辦,張亮基奉調武昌,接替徐廣縉的空缺。張亮基視江忠源為左右手,他江忠源及其一千楚勇帶武昌,剩的五百楚勇編為一營,由江忠源的表兄鄒壽璋、弟弟江忠濟統帶,為團的三營,接受曾國藩的指揮。這時,郭嵩燾離開長沙回湘陰募捐。接著羅繞典奉命江西當巡撫,潘鐸因病告免,岳興阿遷升湖北布政使。駱秉章又回湖南來當巡撫,他請朝廷調老僚屬徐有壬從雲南長沙來當布政使,又向朝廷推薦衡永郴桂陶恩培升任按察使。一時間,湖南高級官員更換一新。在曾國藩來,駱秉章庸碌、徐有壬平凡、陶恩培無,他從裏瞧不。曾國藩知今後會有掣肘,但他不顧這些,仍像張亮基在長沙時那樣我行我素幹。

近來,長沙城裏常有股騷亂,搶竊、鬥毆、聚眾鬧等時有發生。團丁一,肇者先聞訊走了,往往抓不。曾國藩很是惱火。為著警告鬧的匪徒,為著在新巡撫面前表示團練堅決鎮壓的強硬態度,曾國藩親草擬「格殺勿論」的告示,印刷數百份,每份蓋「欽命幫辦團練臣曾」的紫花印,街巷,城門碼頭,廣為張貼。又加派團丁,四處巡邏監視,市中各主街,更是嚴加防範。百姓人人低眉斂容,生怕與鬧匪徒沾邊。長沙城儼處於恐怖中,幾來,一片肅殺死寂。眼堅決鎮壓的措施取效,曾國藩:來嚴刑峻法,確為治國治民的不易。

誰知沒有安靜幾,長沙城又爆發一場更的騷亂。

五 郭嵩燾剖析利害,密謀對策,促使曾國藩墨絰出山目录+书签二 曾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