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辦團練 八 逼走衡州城

一連幾,曾國藩鬱鬱寡歡。這一夜,他長沙辦團練的這七八個月來,不順,處處不意,裏煩躁已極,身的牛皮癬又發了,奇癢難耐。他氣死勁抓,弄渾身血跡斑斑,床一層癬皮。

十年前,曾國藩在京中了這個皮膚病,不知請過少個郎中,吃過少服藥,總不痊癒,特別是遇煩亂時,更是癢厲害,有時輾轉床,通宵不入睡,簡直無生人樂。有一年,荊七帶來一個江湖郎中,稱是治癬病的高手,一連門了三個月,一一服藥,最後無一絲效果。郎中知此病無法醫,尋思著退步。他悄悄請荊七前門街一酒店,求荊七幫他主意,又拿五兩銀子謝金。荊七貪戀這五兩銀子,將曾國藩是蟒蛇精投胎的傳說說了一遍,並告訴江湖郎中一個脫身的法子。

一,江湖郎中叫曾國藩衣褲全部脫掉,煞有介、前後左右細細了一遍,撫摸良久,見曾國藩背部兩條腿全是一圈接一圈的白癬,著荊七講的傳說,中暗詫異。他幫曾國藩衣褲穿,滿臉諂笑對曾國藩說:「人,我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人原來並不是患的癬病,乃是與生俱來的本。人,你前生不是凡人,是崑崙山修煉了千年久的蟒蛇,這滿身圓圈,便是明證。人,此病不必治了,倘若真的沒有這一身圓圈,人今後何穿仙鶴蟒袍,登宰相位?」

曾國藩聽了江湖郎中這番話,母親常說的蟒蛇精投胎的故,情舒暢,不但不責備郎中醫治無術,反賞了他一錠元寶,果從此後再不醫治。

待癢略止,曾國藩床,己磨墨攤紙。他向皇奏參駱秉章、鮑豹。剛寫了句「為奏參庸劣官員駱秉章、鮑豹」的話,便又頹停住筆。他參劾清德的奏摺,皇至今沒有批覆來。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對湖南官場,皇究竟何待?直接參劾湖南文武最高官員,會不會引皇的反感?再說,為兵丁鬥毆一參劾對方,皇對此又會何待己?「意從來高難問」。他覺滿腹苦水無處倒,氣將筆桿折斷,紙揉爛,扔簍子中。過一會,他又從簍子裏那張紙尋來,細細抹平,了,放在燭火,失神著它迅速變為灰燼。王荊七跟著曾國藩十年了,從來沒有見他這樣憤怒過。荊七不敢勸,更不敢己睡,坐在門外陪著。

「駱秉章、鮑豹不我,我就偏爭這口氣不!偏練就一支強兵勁旅來,給他們瞧瞧!」曾國藩定了決。壁,唐鑒所贈「不做聖賢,便為禽獸」的條幅跳入眼簾,當年與鏡海先生切磋學問的情景,又浮現在腦中。是的,古往今來,哪一個辦、功的英雄,沒有過一番困厄顛沛的經歷?他輕輕唸太史公的名句:「古者,富貴名磨滅不勝記;唯倜儻非常人稱焉。蓋西伯拘演《周易》;仲尼厄《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抵賢聖發憤所為。」唸著唸著,他裏慢慢受了。

中的怒濤平息來後,他開始冷靜思考路。他這幾個月來的所所為,僅限於平亂安境已,離建曾軍,與長毛決一雌雄的目標還差很遠,果這個目標不達,官場綠營便會始終不,己一生的理是空罷了。幾個月來,他已逐漸清醒,長沙不是做的方。官場暮氣沉沉,綠營腐朽透頂,他們己什麼正不幹,別人幹,則又是嫉妒,又是掣肘,最後弄你一無方肯罷休。這裏比一群烏鴉麇集,有當你渾身變牠們一樣黑的時候,才不會聽前後左右的聒噪聲。漫說建不新軍隊,就是辛辛苦苦建來,不久會被綠營的惡習所傳染,最終必定會他們一爛掉。必須離開長沙!這一點,曾國藩是愈來愈清了。二月分,在給皇的一份奏摺中,曾國藩提衡州一帶方混亂,擬衡州駐紮一段時期。那時他已覺察長沙官場的難處,暗中為己埋一條路。皇對此沒有異議。至今一直沒有走,是因為他有顧慮,擔衡州擴充團練,會招致離開監督、樹一幟的非議。現在顧不這些議論,非不了。

團練綠營結此深的怨仇,今後的衝突磨擦會無窮無已。

掂掂實力,曾國藩知己目前尚扳不過駱秉章、鮑豹綠營。走吧!衡州,離開這批不足、敗有餘的庸碌輩,衡州展鴻圖!

主意打定後,東方已泛白。他盥洗完畢,拿書箱裏一本《詩經》,信手翻一頁,高聲吟誦:「伐木叮叮,鳥鳴嚶嚶,幽谷,遷入喬木。」他忽覺這是一個吉兆,預卜從此走幽谷,步入陽光普照的。

七 停屍審案局目录+书签一 王錱掛出「湘軍總營務局」招牌,遭到曾國藩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