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攻取武昌 十二 曾國華率勇來武昌,王璞山請調回湖南

二午後,曾國華帶領在湘鄉招募的五百勇丁來武昌。曾國藩見這個撫給叔父的六弟,中很是高興。四個弟弟,他認為最有息的便是這個為人倜儻雄奇的六弟。國華告訴哥:九弟因妻子臨產,過兩個月再來,哥在攻打江寧時,給他留個立功的機會;又說滿弟被裁回情抑鬱,知武昌捷後,更為己羞愧。國藩聽後哈哈笑。他一一問了中情況,知老父康健,兒子讀書功,甚是放。

國華捎來兩封信,一封是左宗棠的,一封是駱秉章的。攻武昌,曾國藩向朝廷保奏力官員,沒有忘記在長沙的左宗棠的功勞,特給他保了一個知府銜,賞戴花翎。他左宗棠此信必定對老朋友的厚意會有所表示,誰知抖開信一,卻意外。左宗棠在幾句寒暄後,寫:「吾非山人,亦非經綸手,前年至今,兩次竊預保奏,過其所期。來示謂藍頂花翎尊武侯,非相處。此次克復武昌,吾相距七百餘,未嘗有一日汗馬功勞,又未嘗偶參帷幄計議,何處己?何服人?方望溪與友論處,『不廢吾,有堂堂正正登進階,何必假史局?』此言即是。吾做官,則同州直隸州亦官矣,必知府後為官耶?且鄙人二十年來,所嘗留信稱職者,惟督撫已。藍頂尊武侯奪其綸巾,花翎尊武侯褫其羽扇,既不當武侯意,令此武侯為訕笑。特將藍頂花翎原壁奉還。」

曾國藩覽畢微笑說:「人說季高授不知,人不為人所,果不錯。」又問弟弟,「季高近來意嗎?」

「我在長沙聽官場說,湖南知左師爺,不知駱中丞。」

「有這等?」

國華笑笑說:「有人講了個故:有駱中丞在簽押房辦,聽衙門外三聲炮響,驚問何故。僕人答:『左師爺正拜摺。』駱中丞先是吃一驚,隨即平靜說:『左師爺那裏拿底稿來給我。』駱中丞不過右副御史的銜,季高現在被人稱為左御史了。」

曾國藩笑:「這樣的師爺,歷史怕找不二個,難怪他不受知府頂翎。」

國華說:「駱中丞這個巡撫做太憐了。若是我,哪怕他左宗棠真有諸葛亮才,我不讓他爬我的頭。」

「駱吁門是沒有辦法,又無做巡撫的才幹,又戀棧,就聽季高的了。」曾國藩說著再拿駱秉章的信來。信中說湖南匪亂又,四境不安寧,若有,請借一營勁旅回湘剿匪安民。曾國藩問:「省裏會匪又了?」

「會、徵義堂、串子會、半邊錢會、一股香會在鬧,駱中丞一晚坐水火中。」國華答,「據說串子會擬攻長沙,聲稱為林明光報仇。」

「來林明光真是串子會的人,關站籠不冤枉。」

「林明光其實不是串子會的人,串子會是借機與官府對。」

停了一會,曾國藩問六弟:「縣裏還安靜嗎?最近有何新聞?」

「哦,真的,哥不問,我倒忘記告訴你一樁。」國華將凳子移動一步,靠近哥身邊聲說,「我來的前兩,聽說璞山在的兩個弟弟開琳、開化在鄉招募勇丁,說是奉令組建兩營人馬來營效力。」

曾國藩一驚,說:「奉誰的令?我怎麼不知?」

國華壓低聲音說:「我璞山這人有野,他是壯己的力量。哥,你不做駱吁門,讓璞山做左老三來了。」

曾國藩蹙緊眉頭,沉默不語。國華見哥中不快,後悔這句話說過分了。他有意轉換話題:「哥,我一向知讀書文,從未帶過勇,後還請哥指教。」

「帶勇法,」曾國藩了說,「兄這兩年來的體會是,體察人才為一,整頓營規,講求戰守尚在次。制勝,有的人歸結在使堅船利炮,其實,在人不在器。故你最緊的,不是在添刀炮馬匹,在於慎選哨官哨長。」

曾國華為人眼界甚高,平日裏服己的這個哥,別人不放在眼裏。此刻他知哥是在給他傳授真正的學問,便恭恭敬敬端坐聆聽。

「選擇哨官哨長,主在實辦,有忠義血;其次在吃苦,號令嚴明,有智謀。此中尤實辦最為重。實,就是真實腸,樸實穩當,這是一義。至於算路程遠近,算糧草餘缺,算彼己強弱,是二義了。這就是德才間的關係。德才兼備最,二者不兼,寧才低點德的人,決不才高德薄人。」

國華點頭稱是。曾國藩知弟弟的脾,又說:「衡人亦不眼界過高。人才靠獎勵。凡中等才,獎率鼓勵,便望器;若一味貶斥不,則慢慢就會墜為朽庸。對待部屬,哥有兩句話,望弟切記。」

國華望著哥,誠懇說:「請哥賜教。」

「這兩句話是:揚善於公庭,規過於室。」

國華點點頭,輕輕重複一遍。

曾國藩又說:「我明給你派幾個哨官,日後靠你己慎選幫手。」

兄弟二人正說話間,王錱進來了。國華與王錱相見,甚是親密,互思念情。王錱對國藩說:「昨滌師親授腰刀,在二萬湘勇中影響甚為劇烈。腰刀者,莫不感激滌師知遇恩,發誓跟著滌師,萬死不辭。沒有的,不少人找我,我稟請滌師再打造五十,他們憑戰功來獲取。」

曾國藩捋著長鬚,開懷笑:「!在璞山的面,再打造五十。」

王錱很意,說:「聽說日內即將整師東,古戰勝攻取,靠的是奇謀妙策。學生現有一奇策,不知否?」

曾國藩說:「璞山有何妙計,儘管說。」

「據情報,長毛偽燕王秦日綱收集武昌潰卒,在蘄州至田鎮一帶設防線,其企圖在阻我長江水師。蘄州至田鎮形險峻,敵人已重兵守,勝負難卜。長毛偽翼王現據九江。九江兵力已溯江,城內必空虛。我軍不暫不驚動田鎮賊,奇兵突襲九江。九江危急,則賊人馬必回援。那時,我水陸軍將順利衝破蘄州、田鎮,會師於九江城。若此策行,學生願率五千人馬星夜奔馳江西,擒石達開於九江。」王錱一番話說氣概昂揚。

曾國藩一邊捋著鬍鬚,一邊微閉著雙眼在認真聽。他不王錱此策為。待王錱說完,他緩緩說:「兵打仗,雖常有奇策,但偶爾,不倚為根本。穩當平實者,常操勝券。璞山剛才所說的,名為圍魏救趙,實乃越寨進攻。依我,握不。」

王錱滿腔熱情,遇的卻是一盆冷水,中頗為不快,但他不甘放棄,前代功的戰例來說服曾國藩:「滌師,越寨進攻,古來有例。宋明帝泰始二年,晉安王子勳亂。官軍與亂軍相持於濃湖,久未決。時官軍在游赭圻,亂軍袁凱在游濃湖,另一將劉胡又在游鵲尾。官軍龍驤將軍張興世越濃湖攻鵲尾,最後鵲尾、濃湖二處相繼潰。當時情形,與今日頗相似。」

王錱不愧羅澤南的頭號高足,書讀很,此時引這個戰例十分恰當。對這一點,曾國藩暗中讚賞,但這種讚賞,他藏在裏,不願表露來。他不正面回答王錱的挑戰,講一個相反的戰例:「陳文帝嘉元年,王琳屯長江西岸柵口,侯瑱屯長江東岸蕪湖。王琳越侯瑱直趨建康,侯瑱蕪湖尾隨其後。時西南風急,王琳擲火燒侯瑱船,結果皆反燒己船。侯瑱發蒙沖船擊,琳軍敗。此越寨進攻失敗例。」

王錱辯解:「此乃王琳無才,西南風,豈再火燒尾後船!」

曾國藩說:「你說的有理。但我問你,九江空虛,你有無確報?石達開乃賊中梟雄,你五千兵何使九江驚慌?倘若田鎮兵並不回援,非但不調虎離山,反分散我軍兵力。且三路進兵已定局,不便再行更改。」

王錱聽了很不是滋味,他知再說是空的,便問:「請問三路人馬何佈置?」

曾國藩說:「北路由隆阿、桂明統率,沿河口、楊邏、巴河、蘭溪、茅山鎮東,駐紮蘄州;南路塔智亭任統領,羅山、迪庵、春霆為分統領,由紙坊南至山坡,再轉向東,由金牛堡、冶方向向江邊靠攏;中路水師雪琴為統領,厚庵、鶴人(李孟群字)為分統,沿江東。三路軍在蘄州會合。

「潤芝新授湖北臬司,守土為其責任,則鎮守武昌,不隨軍發。」

王錱聽說鮑超當了分統,卻沒有己的份,老不快。

其實,鮑超這個分統,本是王錱的,是剛才聽了國華的話後,才臨時改變主意。曾國藩決不容忍有人背著他,在湘勇中培植己的人勢力。他原本極喜王錱的才,野人山一仗後,更器重王錱了。但後來,曾國藩發現王錱越來越高氣傲來,常常主張,隱湘勇首腦居。特別是初衡州時寫招牌一,使曾國藩很長時間中不安。今聽六弟說的情況後,便斷決定,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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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曾國藩身著朝服,隆重地向湘勇軍官授腰刀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