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辭江督 一 北上征捻前夕,為家中婦女訂下功課表

原來,僧格林沁的部隊在山東曹州中了捻軍的埋伏,全軍覆沒,他本人被捻軍砍了頭顱。噩耗震動朝野,兩宮太令輟朝三日,為滿蒙親貴眼中巨星的殞落致哀。

僧格林沁與曾國藩同為帶兵與太平軍戰的員,本應衷共濟,聯合對敵,但實際他們則形同水火,勢不兩立。

僧格林沁為了不,瞧不湘軍。湘軍打金陵,他又眼紅,又不服輸:堂堂清國戚、蒙古親王怎不漢族書生?他發誓在兩年內剿平活躍在皖、豫、魯一帶的捻軍,企望此來壓倒江南漢人的功勳聲望。僧格林沁求勝切,驅使著馬隊晝夜不息跟在捻軍後面追趕。

捻,是北方人對社團組織的稱謂。捻即捏,將分散的力量捏合來,形一股勢力。入捻有一定的手續與儀式,其員是社會底層的人,諸貧苦農民、船夫、漁夫、饑民、無業遊民、手工業者及破產失業的人等等。捻眾的鬥爭,表現在聯合的力量抗糧抗差,吃戶,護送走鹽販,有時股外打劫財物,側重在經濟方面。後來太平國義,逐漸吸引捻眾的鬥爭轉向政治方面,並與太平軍取了聯繫。

咸豐五年,各路捻軍首領百餘人聚會安徽蒙城縣雉河集。

會議決定立聯盟,推張樂行為盟主,號稱漢永王,設軍師、司馬、先鋒等職,祭告,宣佈推翻清朝廷為目的,在安徽、河南、山東等風風火火鬧開了,給太平軍有力的支持。後來,京被湘軍攻,太平軍勢已,捻軍受極的挫折。遵王賴文光、扶王陳才、首王范汝增等太平軍將領率領一部分人捻軍結一股,並對捻軍進行整頓改編,沿太平國的年號、曆法、封號印信,復興太平國為己的戰鬥目標。這支新捻軍的主領袖有遵王賴文光、梁王張宗禹、魯王任化邦荊王牛洪。四王共同商議,定一條引魚鉤的計策,將僧格林沁的隊伍誘山東曹州高樓寨包圍圈裏,在這裏全殲僧部,寫了捻軍史的輝煌一頁。

對於僧格林沁覆沒的場,曾國藩早有所料。他一向厭惡這個驕橫暴虐的親王。金陵攻不久,僧格林沁的部在湖北被圍,朝廷急調曾國藩赴鄂皖界處救援,曾國藩不。

後朝廷又命湘軍派部赴河南接受僧格林沁的調遣,他藉故不派。他坐這個虛驕的親王的失敗。現在,僧格林沁真的失敗了,且敗此慘,曾國藩訊初,著實有點理昭彰、報應不爽的感覺。但很快他就意識,這其實對他是很不利的,因為僧格林沁一死,與捻戰的主帥很就會是他。

果,僧格林沁死後不十,曾國藩便接命其星夜省前赴山東督剿的諭。諭並命李鴻章暫行署理兩江總督,劉郇膏暫行護理江蘇巡撫。

曾國藩極不情願再戰場。湘軍陸師裁撤差不了,名將星散,人員銳減。金陵有五千人,此外就是駐寧國的劉松山部、駐太平的張詩日部,加來不過八千。捻軍馬隊強,湘軍無騎兵。長江水師不北守黃河。這三個基本情況,決定了湘軍不與捻軍戰,至少不星夜省。他對朝廷明知這些情況嚴旨催促感不滿。此外,捻軍活動的範圍達湖北、河南、安徽、山東、江蘇五省,與五省督撫協同戰,在此廣闊的方與捻軍周旋,不是易。更何況芥航法師「一生鼎盛時期已過」、「莫從掀揭處著,在風平浪靜處安身」的話,對曾國藩影響至深。於是他奏皇太、皇:「臣精力日衰,不任艱鉅,更愈久,膽愈,懇恩另簡知兵員督辦北路軍務,稍寬臣責任,臣仍當閒散人員效力行間。」

曾國藩知朝廷最慮京畿安全,及僧格林沁殘部的安頓,他與李鴻章商量後,決定調潘鼎新率淮軍五千人赴津衛畿輔,調劉銘傳率部赴濟寧,藉安定濟寧僧部老營的軍。李鴻章最喜任,他準了湘軍元氣已竭,剿捻非淮軍不,他在捻戰中淮軍的聲威提高,最後將湘軍比,他己便青於藍勝於藍了。李鴻章重施當年淮軍海的氣概,輪船將潘鼎新部五千人由海運赴津,又命劉銘傳帶領所部速赴濟寧。

曾國藩的奏請不但未朝廷的批准,反給他一個節制直隸、山東、河南三省旗綠各營及方文武員弁的權。曾國藩一面疏推辭節制三省命,一面知君命不違抗,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北留在金陵的湘軍,有不願北的,曾國藩准予他們回籍,命張詩日回湖南再招募。鮑超新近一等子爵的榮譽,勁頭很足,主動請纓,曾國藩叫他再招募四千,將霆軍擴八千人。又調淮軍張樹聲、周盛波部。考慮淮軍是李鴻章兄弟的部隊,於是又請旨調甘涼李鶴章辦理行營營務,又李鴻章派滿弟李昭慶赴營。這一次過江與捻軍戰,曾國藩總覺凶吉少,年已五十五歲,身體日漸衰弱,說不定會死在這次戰役中,將公料理差不後,曾國藩又將了佈置。

談,歐陽夫人一關的是剩的一子二女的婚。次子紀鴻今年滿十八歲了,還沒完婚,丈夫離江寧前辦了這場喜。曾國藩不主張早婚,他己二十三歲才結婚。當年紀澤完婚時,他原本不同意,嫌早了,但拗不過父命,照辦。現在夫人援引先例,他己變了純老人態,巴望子女早日完婚,己添幾個孫兒孫女,便欣同意了。紀鴻剛滿一歲時,曾國藩就與翰苑同僚郭霈霖結了兒女親。郭女兒長紀鴻三歲,據說今已長一個嫻雅幽靜、知書識禮的閨秀。郭霈霖在咸豐九年死,女兒跟著母親住在湖北黃州府老。一個月前,郭還來信說,女兒已經二十一歲了,希望曾早點定婚期。曾國藩擇了一個吉日,由紀澤面,代表男乘船前往郭府迎親。

四女紀純,早定了郭嵩燾的次子郭剛基。眼郭嵩燾在廣東做巡撫,幾次來信催送媳婦過門,他將派火輪船來接,取海赴廣州。對這個方案,曾國藩不同意。他認為嘉禮盡安中度,何必冒洋風濤險,不選擇郭氏老湘陰為宜。既年郭嵩燾嫁女在湘陰,由郭昆燾主持,為什麼今年娶婦不這樣辦呢?郭嵩燾的意思還是在廣州,時由他父親的親主持,婚辦更隆重些。

郭嵩燾這幾年在廣州罪了鄉紳,又與總督毛鴻賓不太融洽,情不甚舒暢,有辭官回籍念,趁在任時,熱熱鬧鬧為兒子辦了婚。年,郭嵩燾老朋友的身分向左宗棠指,不應該借洪貴福的肆指責曾國荃,並說曾國藩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有恩於他,希望他主動與曾國藩初。誰知反倒惹左宗棠勃怒。他決不同意郭嵩燾公混為一談的說法,不因曾國藩有恩於己就不指責其弟放走洪貴福的錯。說恩德,左宗棠說,他對曾國藩的恩德更,於是列舉了幾條:一,曾國藩的山是因本督的推薦;二,曾國藩在長沙辦團練,受鮑豹、陶恩培等人的欺侮,是本督予保護;三,靖港敗,是本督力勸曾國藩不殺;四,咸豐六年八年,曾國藩在江西期間,本督為湘軍提供餉銀二百九十一萬五千兩。左宗棠氣憤說,這些恩德,曾國藩功後隻字不提,反說本督不應該指責老九,是曾國藩先不對,除非曾氏兄弟先向本督歉,否則,「本督將終生不理睬」。

接這封信後,郭嵩燾哭笑不。裏:當年若不是我在京師找潘祖蔭等人為你左宗棠疏求情,你的頭早就沒有了,哪還有今「本督」「本督」的神氣?我老朋友、救命恩人的身分規勸幾句,你這樣擺架子,何況別人!你左宗棠哪怕真的就是當今的諸葛亮,我不你往了。郭嵩燾一氣,從那時便左宗棠斷了,逢人便說左宗棠忘恩負義,居功傲,不是君子。由此,他更相信己的摯友、親受了傷害,中為不平。他理解曾國藩不願將女兒送廣州的苦衷,同意女送三千,男迎二千的方案,定今年冬在湘陰老舉行儀式。四女的婚算是妥了。

至於滿女的婚,他決定再緩一。已結婚的三個女婿,曾國藩不太滿意,尤其是羅兆升的發生後,他裏更是惱火:倘若不是夾雜著這個花花公子在內,怎麼會受裕祺的挾制?這個情早晚會傳的,必將是一生中的盛德累。他女兒、女婿叫跟前,告訴他們準備回湘鄉。紀琛不願意離開娘,婆母刁悍,有點畏懼。羅兆升則巴不離開江寧,那次他嚇怕了,他怕哪會不明不白被人拋屍荒郊。

許於爹娘疼滿崽的理,曾國藩特別喜歡這個滿女。

他滿女長一臉寬厚平的福相,愈加感慎重為選一個有息、靠住的夫婿,彌補幾乎生來就缺乏父愛的不足。

曾國藩又親手為媳婦女兒們訂了一個功課表,分為四。一食:早飯後做菜、點、酒醬類;二衣:巳午刻,紡花或績麻;三細工:中飯後,做針黹刺繡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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