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案疑雲 三 江寧市民嘴裏的馬案離奇古怪

「張文祥石將軍廟求籤一,魁玉、梅啟照沒有說。」曾國藩聽完彭玉麟的敘述後,擰眉頭說。彭玉麟所敘的校場刺馬的情節,與魁、梅等官員們講的致相同,但他們沒有說求籤一。

「因『將軍』二字牽涉魁玉的緣故。」彭玉麟淡淡一笑。「幾後,張萬從清江浦來江寧,與魁玉合辦案,衙門裏便傳張文祥是漏網捻賊前來報仇的話。不過,」彭玉麟壓低了聲音,「江寧城裏關於這件案子卻傳說紛紜,與衙門裏所說的不相同。但水師因無人駐紮城裏,所知不詳,滌丈不叫一些人扮尋常百姓,茶樓酒肆、街頭巷尾聽聽,聽不少傳聞。」

曾國藩輕輕點點頭,:江寧城裏會有些什麼傳聞呢?夜深了,彭玉麟身告辭。曾國藩親送門外,關問:「永釗了,在渣江,還是跟隨在你的身邊?」

「過年就十七歲了,跟著叔父嬸母在渣江。」

「定親了嗎?」

「還沒有。」

「雪琴,續個弦吧,身邊有人照顧呀!」曾國藩親切勸。

「今生已沒有這個念頭了,一等長江水師規模整齊後,我便堅決請求開缺,先回渣江守三年母喪後,再杭州退省庵住兩年,後便渣江、杭州兩個退省庵一處住半年,此了結殘生。」彭玉麟苦笑著,曾國藩無言對。

「年我在九江偶遇廣敷先生,他說我前生是南嶽老僧。難怪我喜歡獨居,喜歡庵寺。」彭玉麟伸開雙手,做一個無奈何的樣子。

「你見廣敷了,他還嗎?」曾國藩立時了溫甫,又有兩三年不見了,不知他近況何。

「廣敷先生真是個真人,跟十年前一個樣。」

曾國藩真溫甫的告訴彭玉麟,話嘴邊又嚥了。

「雪琴,永釗正處在一生學問的關鍵時刻,渣江雖有叔父照料,畢竟缺乏良師。你他江寧來,紀鴻一讀書,我為他們請一個先生。」

「。」彭玉麟感激點點頭。

幾後,奉命在市井搜集關於馬案傳聞的趙烈文、薛福、吳汝綸、黎庶昌等人,向曾國藩稟報了這個案件的各種離奇說。

趙烈文介紹了流傳最廣的一種——

咸豐五年,馬新貽署理合肥知縣,因縣城失守革職。時福濟任安徽巡撫,委託馬在廬州辦團練。一日,馬新貽的團練與捻軍戰,敗,馬新貽被活捉。這支捻軍的頭目即張文祥。張文祥有兩個結拜兄弟:二弟曹二虎,三弟石錦標。

曹二虎精於相術。他馬新貽後,悄悄對張文祥說:「哥,這個姓馬的面相骨相均極,將來有一品官的福分,捻子內部四分五裂,不是氣候的樣子,我們何不借姓馬的改換門庭。」

張文祥說:「姓馬的被我們所捉,恨死了我們,何借他的力?」

「哥,先優禮相待,他反應何。」石錦標贊同曹二虎的意見。

張文祥鬆了馬新貽的綁,設酒席款待他。馬為人聰明,了其中的變化,勸張文祥歸順朝廷。張文祥說:「我們兄弟早有歸順意,是無人引薦。」

「這包在我身!」馬新貽喜。「福中丞與我極,你們又有武功,肯投誠,定會重。今後陞官發財,我們共享富貴。」

「我們跟著你投奔朝廷,你日後會我們嗎?」石錦標穩重,考慮深遠些。

「石三爺,你說哪裏了!」馬新貽立即接話,「你們是義士,我姓馬的今後還仰仗各位殺敵立功,有敬重愛戴的理,決不會不的!」

「那你當著我們眾位兄弟的面個誓!」張文祥正色。

「行!」馬新貽爽快答應。他這時一條命攥在張文祥的手裏,不殺已感恩不盡,何況還帶著一批投降的捻軍回,這時叫他做什麼,他會不同意?恰酒席桌正有一條狗在啃骨頭,馬新貽從張文祥腰間猛抽一短刀,朝著狗身狠狠一刺,那狗慘叫一聲,狂奔逃。「我馬新貽今後若虧待兄弟們,你們像剛才這樣,我當一條狗一樣戳死!」

張文祥答應了。二,這支捻軍隨馬新貽投降。馬新貽在福濟面前將己何勸降,渲染了一番。福濟稱讚他幹,並將這支捻軍改編練勇。因馬新貽字穀山,這個營便取名山字營,張文祥做了營官。曹、石二人做了哨官。馬新貽仗著山字營,屢立戰功,遷升頻繁。了同治四年,喬松年巡撫安徽,馬新貽已升為布政使了。那時山字營裁撤,石錦標回當財主,張文祥、曹二虎仍留在馬新貽身邊,馬果待他們親兄弟。

不久,曹二虎將妻子鄭氏接來安慶,馬新貽他的太太在藩司衙門設宴招待。曹二虎帶著打扮漂漂亮亮的妻子欣領宴。誰知馬一見鄭氏生貌,頓歹。這馬新貽原是個漁色徒,有一妻兩妾仍不滿足。從此,他便常常變些花樣,將鄭氏騙進藩署。鄭氏見馬新貽高官厚祿,又長一表人材,於是情願。後馬便常常支使曹二虎外辦。曹一走,鄭氏便住進藩署。馬的妻妾怕他,由他胡來。

張文祥這一切在眼裏,對馬新貽姦佔朋友妻的醜行為不滿,便悄悄告訴二虎。二虎一聽,怒不遏,恨不一刀殺了鄭氏。

張文祥勸:「罪魁禍首是馬新貽,你不殺他,反先殺己的妻子,於理不當。且捉姦不見雙,殺妻無據,頭來你還抵命。」

曹二虎低頭了半,說:「若不捉雙,殺馬亦無理由;若捉姦,藩署警戒森嚴,我何捉!」

張文祥說:「既此,不乾脆鄭氏送給馬新貽,你再娶一個算了。」

夜裏,曹二虎對鄭氏說,現在市井有傳聞,說你與馬藩台有染。鄭氏聽了又哭又鬧,矢口否認。二虎於是對張文祥的話了懷疑。過幾,馬新貽對曹二虎說:「二虎,我與你情同兄弟,你怎聽信外人的挑唆?你外時,鄭氏冷清,間或進署與娘兒們敘敘話,有什麼不的!快莫胡亂懷疑己的妻子。」

曹二虎有理。張文祥知後,知二虎禍不遠了。

半個月後,馬打發曹赴壽春鎮總兵徐黛處領軍火,允諾後有重賞。曹欣答應。張文祥對他說:「徐黛駐兵壽州,離安慶六七百,途中恐有意外,我陪你一吧!」

曹二虎不為,但感激張文祥的厚意,二人結伴同壽州。一路無,二人順利達。二,二虎前總兵衙門辦。剛投文,壽春鎮中軍官手持令箭來,喝:「曹二虎綁來!」

曹二虎驚問何故。中軍官說:「你賊不改,暗通捻匪,領軍火實為接濟他們。有人在馬藩台那裏告發了你,我們奉馬藩台命,即軍法從。」

說罷,不容曹二虎分辯,便他綁市曹殺了。張文祥訊趕市曹時,二虎已死。他埋葬了二虎,哭:「二弟,是哥害了你,哥為你報仇!」

從此,張文祥遠離安徽隱居來。他精鋼特製兩腰刀,毒藥淬,刀尖劃破一點皮,人必死無救。每夜深人靜時,張文祥便發奮練習。他牛皮蒙一個靶子,執刀刺靶。剛開始貫穿兩張牛皮,兩年後,一刀刺,五張牛皮立即洞穿。張文祥覺功夫已了,便懷揣這兩腰刀跟蹤馬新貽。馬新貽調浙撫,他浙江;調閩督,他又福建;調江督,他又隨來江寧:是苦於找不機會。這次馬新貽考核武弁月課,喻吉三二十前就了通知,給了張文祥充分的準備時間,終於實現夙願,故他引頸就戮,毫無悔意。

趙烈文轉述的這個傳聞使聽入了迷,暗中讚歎刺客是個義氣深重的漢,對馬新貽正人君子表面後的醜惡行徑很憤慨。曾國藩暗思,此種見於古代,今幾乎絕跡。接著,吳汝綸又講述了一個傳聞,更令人不思議。

馬新貽是回族人,從信方教。方教即伊斯蘭教。明代人稱阿拉伯為方,伊斯蘭教創於阿拉伯,故稱為方教。清代沿襲明代的舊稱。馬父為菏澤縣回人的頭領,與新疆回民素來關係密切。馬在安徽為官期間,在與太平軍、捻軍戰的時候,其軍火餉銀新疆回民助,故屢立戰功,很快由一縣令升至布政使。後來馬調任浙撫,在剿滅浙江沿海匪盜的過程中,又新疆回部的資助。故馬對新疆回部一直感恩戴德。

馬的身邊有一個衛兵,名叫徐義,是山東菏澤人,武藝很,馬很器重他。這徐義原是太平國侍王李世賢的部,與一河南人張文祥為至。徐義與張文祥在太平軍中日久,洞悉其中弊,久思投降朝廷。同治二年,徐義、張文祥跟著李世賢守寧波。寧波城破時,二人捲帶一些錢財逃走,杭州後分了手。徐義後來投靠馬新貽,張文祥輾轉處後又回寧波,並在那裏住了來。同治四年,張文祥打聽老友隨馬新貽來浙江,便專程杭州拜訪。徐義熱情款待張文祥,兩人喝醉醺醺的。當張又舉杯徐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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