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活场景 12、迷路

残雪

回,迷路是我那最害怕的一件。我有机远门,总是在的附近活动。所一迷路就害怕。雪那些冗长昏暗的梦常同迷路有关。在有尽头的路转转的,有碰绝壁,有钻进了死角。遇那情况就同眼前一黑。结局何?似乎有结局。从另一处方重新始,或干脆醒了。

放,我坐在排的女同山头摘酸枣。我的是山,人烟稀少的矮山,那酸枣树很。那些树真高,我胆怯,就选了棵不太高的爬了。矮树的酸枣基本被摘完了,零星的有几颗,是被那些孩子漏掉的。在那些树忙碌了一阵,终每人采了几十颗。高树的枣子诱人,被阳光照着,黄澄澄的,一定是很甜酸的吧。我咽着口水了又,是不敢爬。不但不敢爬,连一腿子软。从那面掉是命的。满足书包头半青半黄的货色了。

我的同突记回浇菜土,是一跳就跑掉了。直我才,我山的一带并不熟悉,虽朦朦胧胧知概是哪位置,却是一次。

我凭着记忆(我的类记忆很糟)往回走,一儿就了山。但山并不是我先前走的石板路,却是一很的宿舍村,一些妇女在一口水塘边洗衣。唉,唉,我该往哪边走?我站在那,我很害怕注意我(窘,丢脸),但我又盼望注意我。许说:“是谁的孩?哪?”但是有问,在声说笑,谁有注意我。我又始走,我又怎不走呢?有坏女孩才在别人门口逗留。

我走那村子,情况变更不思议了。有几条路现在我面前,是陌生的,从有走的。我选了右边的那一条,我,万一走不通,我再退回村子。毕竟人,不有危险。

但是右边的卵石路走了远就慢慢变幽深了。路的两旁是坡,树,一点不像通往我的的所在。我退回。啊,真该死,我怎退不原了呢?我眼一些矮的土砖房,有菜竹林,那村子不见了。走着走着,路又分了岔,焦急中又选了右边的那一条。我快哭声了,因在慢慢变黑呢。我一定返回,果不返回通往的那条路,哪怕返回宿舍村是的啊。回宿舍村那,我就找归的路。我确信。

我走啊,走啊,走啊……忽,外婆的声音响了,苍老的,欣喜的。

“你跑了,我找苦。”

三影子立在路,是外婆两弟弟。

我激动头晕。我不是已经返回了吗?我真的返回了!有的候人。我走了那远,那长的间,我了从未的方,是我一直在着回。

现在,我记件的候,我仍在重演。我每走,进入那悬置的空间。我走的候,我的目的是己的。不论我往哪方向走,不论我内有焦虑,我始终确信,在路口响我外婆的声音。奇异的转折使我平添了许胆量。或者走是人类远古的本,在那代,迷路许让人充满了期待欢欣?

年前诱使我迷路的具,是那树黄澄澄的酸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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