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七年我「拿筆做刀槍」招裡來的這樣解釋:我這種方法給己爭了一片領。雖這座樓在別人的圍困,但是他們還沒攻進來。雖這樓裡除了我還有別人,但是他們我是一夥的,這個樓怎麼說有我的一份。雖這座樓的方式不合法,但是當時沒有合法的。最主的是在這裡我怎麼幹就怎麼幹,但是一件就是不讓人衝進來,它從我手裡搶回。所我幹的一件就是它修銅牆鐵壁。為此我已經竭盡全力,但是還是不保住它。後來我就再沒有過屬於我的領。
我在那座樓裡戰鬥時,精神亢奮,做每件有快感。那時我一幹的工,現在一年幹不完(假設是給公幹)。假讓佛洛伊德解釋,他會說因為我當時年齡太,處於慾的肛門時期,因為慾無處發洩,所鬥志昂揚。我覺這種說法不對。屁眼太,不足解釋我當年的昂揚鬥志。
我們守在那座樓裡時,夜裡沒有太的,是不睡死了,叫人摸了營。所打盹時,是兩個人一對背抵背。有個女學生,不是姓黃,就是姓藍,再不就是姓洪,總是一種顏色,每回我抵背。晚睡著時是抵著的,早醒時準是摟在一。有時臉還貼在房。這件說明我不是在肛門時期。
假我本人算個例子的話,就證明男人的慾從來就沒有過一個肛門時期,有過命不凡的時期。那個時候不一切己不一樣的人,包括老頭,老太太,孩子,還包括己最不一樣的人——女孩子。雖裡很們玩玩,嘴頭又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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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的最糟糕的,就是告訴了X海鷹有姓顏色的學生這個人,還告訴說,姓顏色的學生梳了兩條辨子,後腦勺枕來像個棕織的墊子。後來就老問那姓顏色的是怎麼一個人,簡直麻煩命。我早就告訴了,姓顏色的學生是個女的,還是問個不休,老打聽那個人在哪裡,像搞同戀一樣。
有關那位姓顏色的女學生,有一點需補充的方,那就是在我清醒的時候,覺挺麻煩的。比方說,我正在五樓頂一夥人汗流浹背佈置滾木檑石,準備進犯者通通砸死,忽聽在二樓叫我,就急星火撩跑了。你猜是叫我幹啥吧——叫我吃麵條。我留在這樓裡,破壞了己的房子,賣了己的利益,還長了一身虱子,就是為了吃這種沒油沒鹽盛在茶缸裡的麵條嗎?我對很反感,覺婆婆媽媽的。但這是我清醒時候的。了我睡著,或是為睡著了的時候,就擁抱,接吻,雙手愛撫的房。幹這種時,老掐我的胳膊,二胳臂青印累累。這說明這樣的發生過。但是不管怎麼掐,我沒有醒來。除了沒有醒,別的醒著時一樣。比方說,過裡點了一盞馬燈,燈光一會兒紅,一會黃,游移不定。有草墊子,給人一種建築工的印象。我一點沒覺是在我住了十幾年的裡。姓顏色的學生嘴裡有一股奶油軟糖的味。罩左邊有四個扣子,解來麻煩無比。在那方寸集中的扣子比我全身剩的扣子還,這說明女人簡直是不沾。我已經決定這當一場夢,不管怎麼掐,不肯醒來。這件我沒有告訴X海鷹,任憑怎麼問。我覺這種告訴不適宜。
姓顏色的學生長很漂亮,眉毛頭髮很黑,皮膚很白。我親近時總是勃,且我知勃了是幹什麼;但我就是不肯幹。怎麼不我為什麼不肯——我是害怕暴露了己是個濕被套。弄完了濕呼呼的甚是麻煩。假,就提早會安慰我說:這不緊,反正是濕被套,且不怕麻煩。後來我說過這樣的話,但是這是很後來的了。當時我正忙著策劃各種行動,晚從溝爬校工廠裡,各種工具偷回來,我那座樓改造個白蟻窩。我有一個計畫,我們樓再挖兩層,再加一層,為此已經運來了兩噸鋼管,還有水泥鋼筋。假這個計畫完了,就在這裡守二十一世紀。但是這個計畫沒完。
我給X海鷹講六七年的,一講姓顏色的學生就算告一段落。從此對別的就不再關,問這一件。我己為我的主問題是打了氈巴,我打他的原因是我愛他。但是這些話X海鷹連聽不聽。總我說這一句話:代你「姓顏色」的問題,別的不講了!
二
我說過,的時候我處捉蜻蜓準備放在我的電源電死,那時候我手裡提著一個鐵窗紗的籠子,手指中間還夾著一根黏桿。我悄悄走一隻停在枝頭的蜻蜓背後,伸手捏牠的尾巴,桿頭的膠黏牠的翅膀。不管你怎樣捕獲牠,總在慢慢伸手的同時,與牠目光相接。在一片金色的朦朧,蜻蜓有千萬細碎的藍眼睛,但是沒有一隻是管的。每次我逮住一隻蜻蜓,帶著一聲嘆息牠放在籠子裡。後來我的籠子裡就有了紅蜻蜓,藍蜻蜓,還有一種古銅色的蜻蜓,我們叫牠老仔。牠們鼓動著翅膀,在被電死前,翻翻滾滾。當,我不捉蜻蜓,讓牠們繼續在飛。但是這樣一來,我就無幹。
時候我逮一隻蜻蜓後,牠拿在手裡,逼視牠的眼睛。這時候複眼表面的朦朧就消失無影無蹤,裡面每隻眼睛放了拳頭那麼。在那一瞬間,蜻蜓喪失了掙扎的勇氣。時候我殘忍,殺氣極濃,這一點叫我終身難忘。這件說明,雖我一生的主題是悲觀絕望,但還有一種氣質在主題外。這種氣質在我揮拳痛毆氈巴時,在我參加戰鬥時,還有在我電死蜻蜓時才會發揮來。
除了那臺電死了無數蜻蜓的電源,我還造過一臺百發百中的投石機。後來我過,那些被我們從樓頂打的人怎樣了,不過那是幾年後的。經過一番計算,一個觸目驚的結論:假那些人沒有死,碼負了重傷。因為投石機的石彈最碼帶有幾千焦耳的量,被這麼量打中了口毫髮無傷,不管穿什麼盔甲是不的;更何況還頭朝的從五層樓摔。雖為了防著這種,樓四周張了繩網,但是頭朝摔網有會扭斷脖子。一切情況算,挨一彈喪命的概率最碼是百分十五。這個結論使我很不高興,但這是很後來的。當時沒有人為死了人傷。當時是革命時期,革命時期沒有人會真的死。在革命時期裡殺掉了對方一個人,就在工商社會裡賺了十幾塊錢一樣高興。在革命時期己失掉了一個人,就損失了十幾塊錢,有點傷。這時候我們背一段毛主席語錄:「這種方法介紹老百姓那裡,村的人死了,開個追悼會,這種方法寄託我們的哀思……」,後就一點不傷,因為傷被這種程式消化了。這種種程式就是高級智。因為有了這種種程式,東西失了它本來的意義——連死不真了。但少還有些真實的東西:我入了迷造一架完的投石機(那東西是來打死人的,但我當時完全沒有它會打死人);在睡夢中姓顏色的女學生擁抱接吻,導致了夢遺。這些情雖古怪,但是真實就在古怪中。我還記姓顏色的學生房像兩個桃子,每早醒來時眼睛又紅又腫;我掐真夠疼的。這就是真的東西。因為畢竟還有真的東西,所活著還是值的。我告訴X海鷹這些,是說明在一九六七年的秋,姓顏色的學生在我中是很中的一件,但是連聽不聽。
六七年秋的清晨,你我長的那所學,我們過住的那座樓房呈現一種怪模樣,前它不是這樣,後來不是這樣。有一個個子從窗口爬,了沒有瓦片的樓頂從容不迫走著,臉蒙了一條黑紗巾。那個人就是我。我對對面樓打來的磚頭不屑一顧,就算有一塊磚頭就擊中我的頭,稍稍弓一腰,讓它擦過我的領子;就這樣向最高處走。當時沒有任何情讓我害怕。我臉蒙著姓顏色的學生的紗巾,它帶有一點甜甜的香味,還有髮絲沙沙的感覺。後來我走最高的方,伸了個懶腰,四周朝霧初升,所有的樓房了水泥的骨架,露了黑洞洞的窗口,像剛發了一場水。空氣是黃澄澄的,像溶化了鐵鏽的水。這種景象就像後來在國的那些劫後餘生的電影一樣。我發誓,再沒有一種景色讓我這樣滿意了。
姓顏色的學生從窗口爬樓頂時不敢睜眼睛,需有個人在一邊拉著的手引該抓的方,後再爬,托的腳該蹬的方。這個過程就像一個包裹拖樓時一樣,那個人手裡還拿一根鎬,因為對面樓的人有人近似靜止的速度順著腳手梯往爬,就會彈弓打。他們投過來的磚頭飛這裡時速度已經相當慢,木棍一一擊落,但是需眼明手快。這個人通常是我。我從來沒見過比更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