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孫戀愛了一陣,就向領導了請求結婚的報告。從那時開始,就不再善意的對待我們。首先是登記結婚的證明老開不來,總是說:這件你是不是再考慮一?我們再討論討論。實在逼急了,就說:介紹信找不了,公章找不了。其次就是開始聽各種閒話。其實應該說,人們開始不再善意的對待孫。這件完全是在辦。我說「我們」,不過是表示己沒有完全置身外。雖我待在室裡不來,但我已經在請求結婚的報告簽了名,並且認真聽取了孫的各種抱怨,就算盡了責任,別的我就幫不了忙了。我不參加政治學習,不開會,不級組織的乏味電影,盡情胡說八;這些處當是有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我說話別人不理會。因此我被叫神經。
人規勸孫說,你千萬不王二結婚。他這個人有點說不清。辦公室的老太太還對別人說,他們倆的拖一百年不怕,反正不會造人工流產。別人說,不知我們結婚是幹什麼。並且老有人叫僻靜處說:孫夫,你真的嫁他?你真己一錢不值了。孫說,感非常的不意思,擺一副瘦驢屙硬屎的架式說:我就是愛他嘛。但是晚卻對我說:我愛你個狗屁!除此外,幾乎每個人給介紹對象,包括剛剛從護校畢業的不滿二十歲的護士。因為熱的人太了,顯簡直像個花癡。假不馬給找個男人的話,就公牛睡覺,生一個米諾牛①來。對於這件,沒有精神準備,感驚慌失措。原先為結婚像在學校打報告申請實驗動物一樣輕鬆,寫個報告,後拎著兔子耳朵試驗室,既細菌打牠耳朵裡,牠燉了吃。現在我這九十公斤的公兔子就坐在對面,人卻不給,氣壞了。
①典故希臘神話。為了替兒子復仇的國王米諾斯在克特島建造了一座有無數宮殿的迷宮,迷宮中路曲折縱橫,進就別來。在迷宮縱深處,米諾斯國王養了一隻人身牛頭的野獸米諾牛。牠會雅典人為了求每隔九年送來的七對童男女吃掉。
孫告訴我這些時,是在晚。我的屋裡黑洞洞的,所有的燈沒有開,靠一臺示波器的綠光照亮。我不喜歡光亮。在屋裡走來走,雙手插在衣口袋裡。走了幾趟後,忽對準我的耳朵叫一聲:怪你!!!我聳聳肩說:陽痿還沒治呢,你別先我耳朵治聾了。你怪我什麼?了說:算了,誰不怪。不過這件實在是真他媽的。且對我了疑(這是因為別人說我複雜),老是問:王二,你這人靠嗎?你肯定己沒有偷過東西,或者趴過女廁所窗戶嗎?
關於結婚的,有一點開頭我不明白。雖我有陽痿病,但我還是個男人,碼戶口本是這樣寫的。群眾怎樣議論是另一回,領導決定問題,總有個說頭吧。這個謎後來馬夫給揭開了。他說他是康復科的主任,參加院務會,會聽見說,我有二十年工齡,十年院齡,加中級職稱;孫又是本院的人。我們倆一結了婚,就是本院的雙職工夫婦。其結果是婚後必須分給我們房子,這不是太便宜我們了?房子必須分給真正結婚的人,真正結婚的人就是不管給不給房子會結婚。他對我說這些話時,顯一付己人的樣子。但是我不是傻瓜,一聽就知是面有人叫他來傳話。別平日稱兄弟,但他不是己人。所我對馬夫說話了對領導說話的口吻:既我們是為房子結婚,就別分我們房子了。他說,那是不的。夠了條件怎不分哪。於是我就說,那就分我們房子吧。他又說,這不。你們房子就有房子,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房子的不讓他房子,沒的倒會房子,這才符合辯證法。假批了你們結婚,領導會落入違反了辯證法的困境。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批准。我對馬夫說,其實我們真的不房子。您我們倆綁來電刑。假我們在嚴刑拷打說了是房子,就別批准我們結婚。他說你又來了。精神科吧。說完就走了。
有關分房子的,我還有一點補充。我們醫院分一套房子,全院搬。這是因為院長分了一間四室一廳搬進,剩三室的給科主任。科主任搬進,兩間一套讓給主治醫師;餘類推,一直推門的老爺。因此很人的箱籠捆後就不打開了,一一意等待搬再搬,十冬臘月寧穿著毛衣硬抗,不開箱子找衣;所我們醫院結了婚的少婦比沒結婚的姑娘顯漂亮,冬在室外穿一件毛衣,一個個是那麼苗條愛。但是現在神經孫從主治醫的層次插進,打亂搬的路線,就激了公憤。
那了班後孫我這裡來,眼睛哭紅了。原來領導找談了,讓端正態度。說:為房子結婚,我是這樣的人嗎?王二,我不你結婚了。但是我還是給你治陽痿病。我對孫的法一點不理解。為房子結婚不是挺光明正的嗎?總比為結婚聽了。但是我沒有說這話,是說,那就算了。你別給我治什麼病了。回睡你的覺吧。說,不行,聽你的說法,我倒像個卑鄙人了。我陪你坐會兒。我說,你愛坐就坐吧。這時候我我表哥說過的話:人活在世界,假你什麼,就沒有什麼。這就叫辯證法。所假你真什麼的話,就別它。他說,他當年考不學,就是因為太考學了。假早懂了辯證法,就不會遇這種不幸。我在學裡雖學過辯證法,回回是補考才及格的。且那些任課教師總是這樣講:讓你及格,我是昧了良的。
二
晚我一個人待著時,總喜歡頭戴立體聲耳機。這樣我雖一個人待在角落裡,卻與外面的世界取了聯繫,聽見各種聲音,人卻聽不見我;像我從室往外,了各種各樣的人的腳,他們卻不見我一樣。現在屋裡有一個人,再不這樣幹了。為此我寧願終身陽痿,不願有個人在我眼前轉。這是因為在我面前走動的樣子,就像養貂場了餵食的時間,鐵籠子裡那些貂一樣。從人的角度來,貂除了打盹的時候,是神經病發。假人的行為像一條貂,那就更像神經病了。所幸有走累了的時候,那時候坐來歇歇腿。
那晚我孫並排坐在一張床,頭戴著立體聲耳機。我開始反省我們倆間的,我知,我們間的關係就完了,後不會來我,不會給我打飯,不會趴在對面的木板床算賬了。這讓我感傷,我真的很,留在我身邊。這許是因為,我為是一個己人吧。現在己人是越來越少了。由於有了這樣的法,就違背了辯證法。
當年李先生說,從創世初,世界就有兩種人存在,一種是我們這種人,還有一種不是我們這種人。現在世界仍有這兩種人,將來還是有這兩種人。這真是至理明言。這兩種人活在同一個世界,就是為了互相帶來災難。過我老覺孫是己人,現在我才發現,最碼不是個堅定的己人,甚至將來變不是我們這種人不一定。但是我不說惹生氣的話,就閉眼睛聽廣播。廣播裡正在勸女孩子們不戴無紡布襯裡的尼龍罩,因為無紡布的襯裡會滲們房的導管裡,將來生了孩子沒有奶。前我不知女孩子的房是像鍋爐一樣的設備,裡面有很管子,並且容易堵塞。於是我問孫:你帶什麼樣的罩?回答說:尼龍的,無紡布襯裡,將來沒有奶。這不緊,反正牛奶很便宜。原來我一樣,正在聽廣播,並且聽著一個臺。後來我又有口無的問:你穿什麼樣的褲衩?又說:尼龍綢的。嗎?我說不了。後來猛跳了來,一從我耳朵摘掉了耳機,對我叫:王二,你的毛病我找了。你是物狂!這叫我很不高興。不情問明白了就呼叫,簡直是討厭!
有關褲衩的是這樣的:前我結過一次婚,新婚夜,我一見我前妻那條皺皺巴巴的褲衩,就不行了。這件本不是沒有挽回的餘,但是我前妻卻哭來。引丈母娘、姨子跑來了,問我:你什麼意思吧。我妹妹是個黃花閨女。叫們這麼一吵,我當是越來越不行。最後終於離了婚。離婚前我前妻還在醫院哭鬧了幾場,讓知我不行,搞我灰頭土臉。但是對此我很理解。必須讓知是我不行,不是有什麼不。孫聽了笑說:我不穿褲衩。咱們來試試吧。我苦笑一說:還是別試為。這件現在對我已經很嚴重了。
晚我翻書時,耳朵老架著耳機。耳機裡有很人說話,數是女的。這些聲音很不一樣。有的聲音很乾脆,很緊湊。順著那聲音,一張巧,濕潤的嘴,緊湊高聳的膛平坦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