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神秘的杜先生

山坡的一片杜鵑已經開花了,遠處的青山被春雨洗青翠玉,一雙蝴蝶飛入花叢,又飛來,庭園寂寂,彷彿已在紅塵外。

楚留香盤了一條腿,坐在長廊外的石階,幾乎不相信己真的已經了玉劍山莊。

沒有人輕易這裏來,就算是那些身懷絕技,視絕高的高手們,沒有人敢妄越雷池一步,近年來玉劍山莊的威名盛,幾乎已超越了江南武林的三門派、四世。

是現在他坐在這裏,的卻是一片明媚淡雅的春光,完全不帶一點劍拔弩張的肅殺氣,更沒有警衛森嚴的樣子。

楚留香一根手指摸著鼻子,裏已經不不承認玉劍山莊的這位主人確實有他了不的方。

※※※

杜先生確實是這樣子的。

他是非常神秘的人,就像是奇蹟一樣忽崛於江湖,從來沒有人知他的往來歷,除了他的親信外,沒有人見他。

但是每個人知,他在暗中統率著一股極怕的勢力。他的屬中有很是久已未在江湖中現的絕頂高手,他們跟著他,就像一個痴情的少女跟著痴戀的情郎一樣,隨時為他做任何,隨時為他死。

——這位神秘的杜先生是個甚麼樣的人?究竟有甚麼神秘的魔力?

※※※

楚留香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有他一個人在等,沒有胡鐵花。

因為杜先生答應見他一個人。

長廊盡頭,終於傳來一陣輕緩的足音,一位穿著曳長裙的婦人,一種非凡優雅的風姿走了過來。

的年華雖已逝,卻絕不願脂粉來掩飾眼角的皺紋。

的清麗與淡雅就像是遠山外那一朵悠悠的白雲,是的眼睛裏卻帶著一種陽光般明朗的信。

楚留香彷彿忽變痴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從未一個女人在青春消逝後還保持這種非凡的麗。

「楚香帥。」

帶著微笑著他,的聲音同樣優雅。

「前夕雨才停,香帥今就來了,正趕了花開的時候。」

惜楚留香不是來賞花的。

「我知杜先生一向很少見人,是他已經答應見我。」楚留香絕不讓己的眼睛:「我相信杜先生絕不會是個言無信的人。」

「我相信他不會。」嫣笑:「因為現在你已經他了。」

楚留香抬頭,吃驚的著。

「你就是杜先生?」

「我就是。」微笑:「現在你總應該相信我至少還不是個言無信的人。」

光滑的檜木板擺著一張古風的低几,瓶中斜插著三五朵白色的山茶,已經開有八片瓣的茶花。

楚留香沒有花。

他在著坐在他對面錦墩的這個神奇、優雅麗的女人。

現在他就算盡所有的力量不讓己不行了,就算他的眼睛離開一子困難很。

「我知你一定覺很奇怪,其實一個女人被稱做先生不算是件奇怪的,男人有時會被稱為夫人的。」杜先生說:「戰國時就有位鑄劍的師叫做徐夫人。」

楚留香又盯著了半,忽問:「你從來不願見人,是不是因為你不願讓人知你是個女人?」

「許是的。」杜先生淡淡的微笑:「許不過因為我不願意讓別人像你這麼樣著我已。」

楚留香沒有笑,沒有摸鼻子,是他的臉卻居紅了來。

果胡鐵花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吃一驚。

楚留香臉紅絕不是件容易的,簡直就像拉一匹駱駝穿過針眼那麼不容易。

幸杜先生並沒有再繼續討論這問題,問楚留香:「我知你一直忙很,這次為甚麼一定來見我?是不是為了史王玉劍公主的婚?」

「不是。」

楚留香決己的男人氣概表現一點來了,所立刻聲說:「你就是八十個公主嫁給史王,跟我完全沒有關係。」

「甚麼跟你有關係?」

「我幫我一個朋友找他的女兒,一個曾經被人裝在箱子裏偷走的女孩子。」楚留香說:「我相信一定在這裏。」

廊外的春風溫柔水,春水般溫柔的暮色已漸漸降臨。

杜先生靜靜的著瓶中白色的山茶花,的臉色來像那一朵朵有八片瓣的茶花一樣,純雅、清麗、蒼白,一片片、一瓣瓣、一重重疊在一。

花瓣忽散開了。

的手指忽輕輕一彈,花瓣就散開了,花雨繽紛,散亂在楚留香眼前,散亂了楚留香的眼。

的兩根手指間已拈了一根花枝,花枝一抖,刺向楚留香的雙眼。

沒有人形容在這一瞬間使的手法。

無法形容的輕巧,無法形容的優雅,無法形容的毒辣!

一種幾乎已接近完的毒辣。

人間,或許有這麼樣一個女人才使這種手法來。

楚留香的眼睛果被刺瞎,應該毫無怨尤了。

因為他已經見了這麼樣的一個女人,他這一生見的已夠。

※※※

白瓷的酒罈彩釉繪著二十朵牡丹。

這是真正的花雕,二十年陳的絕頂花雕,胡鐵花飲盡一罈。

一罈已盡,還有一罈。

「你為甚麼不再喝?」花姑媽問他:「你應該知喝這種酒是很難的。」

「酒難,友更難。」

胡鐵花敞開了衣襟,馬金刀坐在一個花棚一張石桌前的一個石凳。

「是那個老臭蟲知有這麼樣兩罈酒被我喝光了,不活活的氣死才怪,老臭蟲變死臭蟲就不玩了。」

「你留一罈給他喝?」

「不是給他喝,是陪他喝,他喝酒雖比倒酒還快,我不慢,他喝半罈,我不會少喝一點。」胡鐵花開懷笑:「所他喝半罈時,我已經喝了一罈半。」

花姑媽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他,又一種很特別的聲音問:「是你怎麼知他一定會來呢?」

「他為甚麼不會來?」

本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胡鐵花忽又清醒了,一雙眼睛忽又瞪比牛鈴還。

「我肯替你們做這件,因為我知這件不是壞,是我不在五月初五前公主送史王那裏,那個狗屎王就一定會殺過來,就算你們擊退他,這一路的老百姓的血流河了。」

胡鐵花厲聲:「是你們敢動楚留香,我就先你們這個方變一條河,一條血流來的河。」

花姑媽沒有說話。

很少有不說話的時候,現在居沒有說話,因為遠方忽有一陣縹縹緲緲、幽幽柔柔的琴聲傳了過來,一種無論任何人聽見,會變暫時說不話的琴聲。

——一朵花開放時是不是有聲音?有誰聽那是甚麼聲音?

——花落時是不是有聲音?

※※※

花落無聲,腸斷亦無聲。

有聲即是無聲,無聲又何嘗不是有聲?不過通常沒有人聽清已。

花落時的聲音,有時豈非像是腸斷時一樣?

※※※

琴聲斷腸。

八重瓣的白色山茶花一片片飄落,飄落在光亮鏡的檜木板,飄落在楚留香膝邊。

劍一般的花枝已刺在他的眉睫間,這一刺已是劍術中的精髓。

所有無法無相無情無義無命的劍法中的精髓。

這一劍已經是禪。

禪無情,禪無理,禪亦非禪。非禪是禪,非劍是劍。

了某一種境界時,非禪的禪令人悟,非劍的劍將人刺殺於一剎那間。

楚留香卻像完全不明白。

他連動沒有動,連眼睛沒有眨,就像完全不知這根花枝將他刺殺於剎那間。

一彈指間就已是六十剎那。

果這根花枝刺,那麼在一彈指間楚留香就已經死了六十次。

※※※

琴聲斷腸,色漸暗。

花姑媽胡鐵花,神情忽變異常溫柔,真的溫柔,從來沒有人見過的那麼溫柔。

「你醉了,你喝的本來就是醉人的酒,你本來就應該知你會醉的。」

一陣風吹過,一瓣花飄落。

「花會開會落,有花開時,就應該知有花落時,因為花就是花,既不不開,就不不落。」花姑媽幽幽的說:「這就像我們這些人一樣。應該醉的,就非醉不,應該死的,非死不?」

胡鐵花忽覺己像真的醉了。

不知是因為琴聲,還是花姑媽的聲音,不知是因為酒,還是酒中某一種醉人的秘密,竟在這個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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