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暴雨中的殺機

霹靂一聲,春雷又響。傾盆的暴雨就像是積鬱在中已久的怒氣,終於落了來。

一閃電撕裂了黝黑的穹蒼,一顆顆雨點珍珠般閃著銀光,後就變了一片銀色的光幕,籠罩了黑暗的土。

現在本來已經應該是日的時候了,是在沒有閃電的時候,間卻更黑暗。

楚留香站在暴雨,讓一粒粒冰雹般的雨點打在他身,打真痛快。

他已經閒太久了,這兩年來,除了品茶飲酒月賞花踏雪外,他幾乎沒有做過別的。

這個世界像已經沒有夠讓他覺刺激、值他冒險做的,不再有那種夠讓他掌冒汗的人。

是現在有了。

現在他的對手是縱橫七海,不一世的史王,是個從來沒有被任何人擊敗過的人。

將面對這麼樣一個人時的興奮與刺激,楚留香中就有一股熟悉的熱意升,至於敗勝負生死,他根本就沒有放在。

冒險並不是他的喜,是他的,就像他血管裏流著的血一樣。

雨勢更,楚留香灑開步往前走,走了城,走了山坡無人的泥濘徑。

他故意走這裏來的。因為他剛才忽感覺一種強烈的殺氣。

他不見、嗅不摸不,是他感覺,他的感覺就像是一頭豹子嗅血腥時那麼靈敏正確。

血腥氣暴雨沖淡,殺氣一樣。

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感覺的殺機在暴風雨中反顯更強烈。

這一次他無疑又遇一個極奇怪怕的對手了,正窺伺在暗中,等著他的命。

他不知這個人是誰,不知為甚麼殺他,他知這個人一手,發的必定是致命的一擊,很是他無法閃避抵擋的。

是他非但沒有退縮恐懼,精神反更振奮。

他等著這個人現,就彷彿一個少女在等著見初次約會的情人。

※※※

現在他已經走了無人的山坡,山坡黑暗的樹木猙獰的岩石是一個暗殺者最的掩護。

他所感覺的殺機更強烈了,是他在等的人卻還沒有現。

這個人還在等甚麼?

※※※

這個世界有種人像生就是殺人的人。

他們是人,不是野獸,但他們的中卻有熊的沉著、狼的殘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與耐。

這個人無疑就是這種人。

他還在等,因為他等最的機會。

楚留香就給了他這麼樣一次機會。

※※※

雷霆閃電的間歇是有定時的,楚留香已經算準了這其間的差距。

所他忽滑倒了。

就在這一瞬間,閃電又亮,黑暗的林木中忽蝙蝠般飛了一條黑色的人影。

閃電過處,霹靂擊。

從撕裂的烏雲中漏的閃電餘光裏,剛見一醒目的刀光,隨著這一聲霹靂春雷凌空擊,挾帶著威,斬向楚留香的頭顱。

這是必勝必殺的一刀。

這一刀彷彿已經這一聲震動的春雷溶為了一體。

不幸的是,楚留香並沒有真的滑倒,不過來像是滑倒了的樣子已。

這種樣子並不是容易裝來的。

就像某些武功中某些誘敵的招式一樣,這一滑中蘊藏著一種無懈擊的守勢,一種進退的先機。

所這一刀斬空了。

又恢復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楚留香又不見這個人了。

是這個人同樣不見楚留香。

就算他夠像最高級的忍者一樣,在黑暗中很別人不見的,是他已不見楚留香。

因為楚留香閃過了這一刀後,就忽奇蹟般失了蹤跡。

電光又一閃。

一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山坡,黑巾露的雙眼中帶著一種冷酷妖異的光芒,雙手握著柄奇形的長刀,刀尖垂,動不動的站著,是全身無一處不在伺機動。

楚留香一手,他勢必又將發凌厲無匹的一擊。

楚留香沒有現。

閃電又亮,一閃,再閃。

這個人還是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他不動,不敢動。

因為現在情況已經改變了,他的對手已經取代了他剛才的優勢,就像他剛才一樣在暗中窺伺著他,隨時對他發致命的一擊。

他一動,他這種幾乎已接近完無瑕的姿勢就會被破壞。

那一瞬間,就是他生死勝負間的關鍵。

他不敢冒這種險。

雨勢忽弱了,色忽亮了,他雖還是動沒有動,是他那雙冷酷鎮定的眼睛卻已在動搖。

他的精力已經消耗太。

面對著一個不見的對手,面臨著一種隨時會發生,但卻無法預料的情況,他的精氣與體力遠比他在揮刀斬殺時消耗更。

更怕的是,他的精神已漸漸接近崩潰。

他無法承受這種壓力,沒有人承受這種壓力,他的眼神已散亂,他手裏那柄刀尖指向,般安不動的長刀忽高舉。

就在這時候,暗林中忽傳一聲長長的嘆息:「你死了,你已經死了。」

一個人一種充滿了哀傷感嘆的聲音說:「果楚香帥跟你一樣是個殺人的人,那麼你現在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嘆息著:「我實在不號稱無敵的伊賀一忍者春雷伊次,這一次居敗這麼慘,楚香帥還沒有手,你就已敗在他手裏,實在太惜。」

說最後一句話時,這個人的聲音已遠。

伊賀春雷忽坐了,坐在泥濘裏,忽從腰帶抽另一柄短刀,一刀刺入了他己的肚子。

暗林中卻有個撐著鮮紅油紙傘的姑娘輕輕巧巧的走了來,穿著件繡滿了櫻花的坎肩。

刀鋒左向右在劃動,鮮血箭一般噴。

這位櫻子姑娘卻連沒有一眼,卻向遠遠的一棵樹盈盈一笑,盈盈一禮:「楚香帥,今夜掌燈時,有人會在忘情館的情姑娘那裏恭候香帥的駕,我希望香帥,卻不知香帥敢不敢?」

※※※

晶亮的水晶杯,精的七弦琴,粉壁懸著的一副對聯不知哪一位才人的手筆。

「何遣此,

誰忘情?」

一個枯瘦矮的白髮老人,一種溫高雅有禮的態度向楚留香舉杯為敬。

「在石田齋彥左衛門,雖久居東瀛國,卻久慕香帥的俠名。」老人說:「今日凌晨,在更有幸目睹香帥無聲無形無影的不動劍,戰勝了伊次勢春雷的刀法,使在領悟了靜制動,不變應萬變的武藝妙諦,使在開了眼界。」

他已經很老了,身體已經很衰弱,說話的口音很生澀。是一個來異國的老人夠說這樣的漢語已經很不容易。

聽他的說話,就聽他對漢學武的修養極深,他那一雙炯炯有光的眸子,他那衰弱的身體裏,還是有極堅強的意志,一種不侵犯的尊嚴信。

楚留香微笑:「石田齋先生真是太客氣了,惜我是個不太會客氣的人,且有種病。」

「香帥有病?」老人問:「甚麼病?」

「頭痛病。」楚留香說:「我一聽見別人說客氣話,就會頭痛命!」

老人笑了。

「那麼我就直話直說。」石田齋問楚留香:「你知不知是誰伊次殺你的?」

「我知,是你。」

「我為甚麼他殺你呢?」

老人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我知你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麼的本。」

「你為甚麼知這一點?」

「因為我你替我殺一個人。」

「殺誰?」

「史王。」

「你為甚麼殺他?」楚留香問:「為甚麼不留著他來對付我們?」

「我殺他,不過是我跟他人間的一點點恩怨已。」老人說話的態度還是那麼溫:「我已經活太久了,現在我活著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他比我先死。」

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視著楚留香。

「他死當很不容易,唯一做這件的人,就是你。」石田齋說:「但是我知你做這件同樣不容易。」

他忽拍了拍手,櫻子姑娘立刻捧著口箱子進來了。

「我知三十萬兩買了口箱子。」老人說:「是我相信這口箱子概還不止三十萬兩。」

他打開箱子,裏面是滿滿一箱明珠碧玉。

楚留香嘆了口氣:「這口箱子概最少值一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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