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走窮途忽遇良朋 談仁路初聞怪狀

卻說我搬客棧裡住了兩,後伯父公館裡打聽,說還沒有回來。我耐再等。一連打聽了幾次,卻不見回來。我請見伯母,他又不肯見,此時我已經住了十,帶來的盤纏,本來沒有少,此時完了,焦的了不。這一我又打聽了,失望回來,在路一面走,一面盤算著:倘是過幾還不回來,我這裡莫說回的盤纏沒有,就是客棧的房飯錢,還不曉在那裡呢!

正在那裡納悶,忽聽一個人提著我的名字叫我。我不覺納罕:「我初此,並不曾認一個人,這是那一個呢?」抬頭時,卻是一個十分面熟的人,不他的姓名,不覺呆了一呆。那人:「你怎麼跑這裡來?連我不認了麼?你讀的書怎樣了?」我聽了這幾句話,方才猛,這個人是我同窗的學友,姓吳,名景曾,表字繼。他比我長了十年,我同他同窗的時候,我有八九歲,他是個學生,同了四五年窗,一向讀書,承他提點我。前幾年他中了進士,榜了知縣,掣簽掣了江寧。我一向未曾著南京有這麼一個朋友,此時見了他,猶嬰兒見了慈母一般。前見個禮,便拉他客棧裡。繼「我的公館就在前面,我那裡罷。」說著,拉了我同。

果不過一箭,就了他的公館。於是同書房坐。我就年至今的情,一一的告訴了他。說我伯父差了,伯母不肯見我,所住在客棧的話,繼愕:「哪一位是你令伯?是甚麼班呢?」我告訴了他官名,:「是個同知班。」繼:「哦,是他!他的號是叫子仁的,是麼?」我說:「是。」繼:「我有點認他,同過兩回席。一向知是一位同鄉,卻不知就是令伯。他前幾不錯是差了,我像聽見說是回來了呀。還有一層,你的令伯母,為甚又不見你呢?」我說:「這個連我不曉是甚麼意思,或者因為向來未曾見過,未知。」繼:「這又奇了,你們己一人,為甚沒有見過?」我:「伯是在北京長的,在北京的。伯雖是回過幾次鄉,卻沒有帶眷。我又是今番頭一次南京來,所沒有見過。」繼:「哦,是了。怪不我說他是同鄉,他的鄉話卻說不像的很呢,這難怪。你年紀太輕,一個人住在客棧裡,不是個,搬我這裡來罷。我同你從兒就在一的,不客氣,我不許你客氣。你房門鑰匙給了我罷,搬行李。」

我本來正愁這房飯錢無著,聽了這話,是歡喜。謙讓了兩句,便將鑰匙遞給他。繼:「有欠過房飯錢麼?」我說:「棧裡是五一算的,前才算結了,今不過欠三。」繼便叫了人進來,叫他搬行李,給了一元洋銀,叫他算還三的錢,又問了我住幾號房,那人了。我一,既住在此處,總見過他的內眷,方便當。一罷,便:「承哥過愛,榻在此,理當請見嫂才是。」繼不客氣,就領了我房,請他夫人李氏來相見。繼告訴了來歷。這李氏人甚藹,一見了我便:「你同你哥同親兄弟一般,須知住在這裡,便是一人,早晚茶水,管叫人,不客氣。」此時我沒有甚麼話回答,答了兩半「是」字。坐了一會,仍書房裡。人已取了行李來,繼就叫在書房裡設一張榻床,開了被褥。又問了些鄉近。從這,我就住在繼公館裡,有說有笑,免了那孤身客的苦況了。

了二,繼一早就衙門。了晌午時候,方才回來一同吃飯。飯罷,我又打聽伯父回來沒有。繼:「你且慢忙著,在藩台衙門裡一問就知的。我今日本來打算同你打聽,因在官廳面,談一樁野雞台的新聞,談了半,就忘記了。明日我同你打聽來罷。」我聽了這話,就止住了,因問野雞台的話。繼:「說來話長呢。你先懂『野雞』兩個字,才講。」我:「就因為不懂,才請教呀。」繼:「有一種流娼,海人叫做野雞。」我詫異:「這麼說,是流娼做了台了?」繼笑:「不是,不是。你聽我說:有一個紹興人,姓名不必提他了,總言,是一個紹興的『土老兒』就是。這土老兒在裡住厭煩了,海謀。恰他有個親眷,在海南市那邊,開了個錢莊,見他老實,就了他做個跑街——」我不懂跑街是個甚麼職役,先問明。繼:「跑街是外面收帳的意思。有時外面打聽行情,送送單子,是他的。這土老兒做了一年,倒還安分。一不知聽了甚麼人說『打野雞』的處,——」我聽了,又不明白:「甚麼打野雞?是打那流娼麼?」繼:「嫖流娼,就叫打野雞。這土老兒聽動,那一帶了幾塊洋錢,走了四馬路野雞最的方,叫做甚麼會香裡,在一門首,見一個『黃魚』。」我聽了,又是一呆:「甚麼叫做黃魚?」繼:「這是我說錯南京的土談了,這裡南京人,叫腳妓女做黃魚。」我笑:「又是野雞,又是黃魚,倒是兩件吃的東西。」

繼說:「你且慢說笑著,還有笑的呢。當土老兒同他兜搭來,這黃魚就招呼了進。問名字,原來這個黃魚叫做桂花,說的一口北京話。這土老兒化了幾塊洋錢,就住了一夜。了次日早晨走,桂花送門口,叫他晚來。這個本來是妓女應酬嫖客的口頭禪,並不是一定叫他來的。誰知他土頭土腦的,信是一句實話,了晚,果走,無聊無賴的坐了一會就走了。臨走的時候,桂花又隨口說:『明來。』他了明,果又了,又裝了一個『乾濕』。」我正在聽高興,忽聽見「裝乾濕」三個字,又是不懂。繼:「化一塊洋錢坐坐,妓拿一碟子水果,一碟子瓜子來敬客,這就叫做裝乾濕。當土老兒坐了一會,又走了,桂花又約他明來。他了明,果又了。桂花留他住,他就化了兩塊洋錢,又住了一夜。明來,桂花問他一個金戒指。他連說:『有有有,是過兩三呢。』過了三,果拿一個金戒指。當桂花盤問他在海做甚麼生意,他不隱瞞,一一的照直說了。問他一月有少工錢,他說:『六塊洋錢。』桂花:『這麼說,我的一個戒指,了你半年工錢呀!』他說:『不緊,我同帳房先生商量,先借了年底的花紅銀子來兌的。』問他一年分少花紅,他說:『說不定的,生意的年分,分六七十元;生意不,有二三十元。』桂花沉吟了半晌:『這麼說,你一年不過一百元的進帳?』他說:『做生意人,不過此。』桂花:『你為甚麼不做官呢?』土老兒笑:『那做官的是有官運的呀。我們鄉人,哪裡有那種運氣!』桂花:『你有老婆沒有?』土老兒歎:『老婆是有一個的,惜我的命硬,前兩年他剋死了。又沒有一男半女,真是憐!』桂花:『真的麼?』土老兒:『是真的,我騙你甚!』桂花:『我勸你還是做官。』土老兒:『我望東加我點工錢,已經是運氣了,哪裡還敢望做官!況且做官是拿錢捐的,聽見說捐一個老爺,還幾百銀子呢!』桂花:『做官頂捐個台,那老爺做他甚麼!』土老兒吐舌:『台!那還不曉是個甚麼行情呢!』桂花:『我你依我一件,包有個台給你做。』土老兒:『莫說這種笑話,不折煞我。若說依你的,你且說來,依的無有不依。』桂花:『你娶了我做填房,不許再娶別人。』土老兒笑:『便,是我娶你不呀,不知你少身價呢!』桂花:『呸!我是己的身子,沒有甚麼人管我,我嫁誰就嫁誰,還說甚麼身價呀!你當是買丫頭麼!』土老兒:『這麼說,你嫁我,我就發個咒不娶別人。』桂花:『認真的麼?』土老兒:『是認真的,我們鄉人從來不會撒謊。』桂花立刻叫人門外的招牌除了,門關,從此改做住人。又代人,從此叫那土老兒做老爺,叫己做太太。兩個人商量了一夜。

了次日,桂花叫土老兒錢莊裡辭了職役。土老兒果依了他的話。但回頭一,恐怕這件不妥當,後來再謀這麼一件就難了。於是打了一個主意,見東,先撒一個謊說:『裡有緊,請個假回一趟,頂兩三個月就來的。』東准了。這是他的意思,萬一不妥當,還後來回仍就這件。於是取了鋪蓋,直跑會香裡,同桂花住了幾。桂花帶了土老兒京城裡,居同他捐了一個二品頂戴的台,還捐了一枝花翎,辦了引見,指省江蘇。在京的時候,土老兒終日沒,在裡悶坐。桂花卻在外面坐了車子,跑來跑,土老兒不敢問他做甚麼。等了少日子,方才京,走蘇州稟。桂花卻拿一封某王爺的信,叫他與撫台。撫台見他土形土狀的,又有某王爺的信,叫的照應他。這撫台是個極圓通的人,雖疑他,卻不肯盤問他。因對他說:『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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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守常經不使疏逾戚 睹怪狀幾疑賊是官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