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代謀差營兵受殊禮 吃倒帳錢儈大遭殃

當繼對我說:「你不急。因為我說那狗才窮的吃盡當光了,你為我言過其實,我不不將他們那旗人的歷史對你講明,你知我不是言過其實,你知他們各人擺各人的架子。那個吃燒餅的旗人,窮那麼個樣子,還擺那麼個架子,說那麼個話,你這個做台的,那人咧、衣服咧,肯不擺來麼?那衣服是難為他弄來的。你知他的人嗎?有客來時便是人;沒有客的時候,他們還同著桌兒吃飯呢。」我問:「這又是甚麼緣故?」繼:「這有甚麼緣故,是他那些甚麼外甥咧、表侄咧,聞他做了官,便投奔他做官親;誰知他窮來,就拿著他們做底人擺架子。我還聽見說有幾窮候補的旗人,他房裡的老媽子、丫頭,還是他的丈母娘、姨子呢。你明白了這個來歷,我再告訴你這位總督人的脾氣,你就明白了。這位帥,是軍功身,從前辦軍務的時候,是仗著幾十個親兵的功勞,跟著他生入死。今太平了,那些親兵,叫他保的總兵的總兵,副將的副將,卻一般的放著官不做,還跟著他做戈什哈。你為甚麼呢?因這位帥,念著他們是共過患難的人,待他們極厚,真是算言聽計從的了,所他們死命的跟著,仗著這個勢子,在外頭弄錢。他們的息,比做官還呢。還有一層:這位帥因為辦過軍務,與士卒同過甘苦,所除了這班戈什哈外,無論何等兵丁的說話,信是真的。他的意思,為那些兵丁是鄉人,不會撒謊的。他又是個喜動不喜靜的人,了晚,他往往悄裡來巡查,偷聽那些兵丁的說話,無論那兵丁說的是甚麼話,他總信是真的。久久,他這個脾氣,叫人摸著了,就借了這班兵丁做個謀差的門路。臂我謀差使,認識了幾個兵丁,囑託他晚,覷著他老人來偷聽時,故意兩三個人談論,說吳某人怎樣怎樣,辦情怎麼幹,此刻卻是怎樣窮,假嘆息一番,不三,他就是給我差使的了。你求他說話,怎麼不恭敬他?你說那苟觀察禮賢士,就是為的這個。那個戴白頂子的,不知又是那裡的什長類的了。」我聽了這一番話,方才恍悟。

繼說話時,早來了一個底人,見繼話說的高興,閃在旁邊站著。等說完了話,才走近一步,回:「方纔鍾人來拜會,的已經擋過駕了。」繼問:「坐轎子來的,還是跑路來的?」底人:「是衣帽坐轎子來的。」繼哼了一聲:「功名快丟了,他還來晾他的紅頂子!你擋駕怎麼說的?」底人:「的見晚時候,恐怕老爺穿衣帽麻煩,所沒有來回,說老爺在關沒有回來。」繼:「明日關,知照門房,是他來了,給我擋駕。」底人答應了兩個「是」字,退了。我因問:「這又是甚麼故,告訴我聽聽?」繼笑:「你見了我,總我說甚麼故,你知我的嘴說干了。你是這麼著,我後不敢見你了。」我笑:「哥,你不告訴我,是我說你是個勢利人了。」繼:「你不給我胡說!我怎麼是個勢利人?」我笑:「你才說他的功名快丟了,丟功名的人,你就不肯會他了,不是勢利嗎?」

繼:「這麼說,我倒不不告訴你了。這個人姓鍾,叫做鍾雷溪——」我搶著說:「怎麼不『鍾靈氣』,『鍾戾氣』呢?」繼:「你又我說故,又來打岔,我不說了。」嚇我央求不迭。繼:「他是個四川人,十年頭裡,在海開了一土棧,通了兩錢莊,每不過通融二三千銀子光景;了年,他卻結清帳目,一絲不欠。錢莊的人眼光最,年不欠他的錢,他就為是主顧了。了二年,另外又有別錢莊來兜搭了。這一年怕通了三四錢莊,不過五六千的往來,這年他門面改了,舉動闊綽了。了年,非但結清欠帳,還些少有點存放在裡面。一時錢莊幫裡傳遍了,說他這土棧,是發財很呢。過了年,來兜搭的錢莊,越發了。他卻一概不,說是我今年生意了,三五千往來不濟,最少一二萬才商量。那些錢莊是相信他發財的了,答應了他。有答應一萬的,有答應二萬的,統共通了十六七。他老先生了半年當中,肯通融的幾,一齊數提了來,總共有二十萬。了明,他卻『少陪』不說一聲,就這麼走了。土棧裡面,丟了百十來個空箱,夥計們走的影兒沒有。銀莊的人吃一驚,連忙會審公堂控告,又了賞格,了新聞紙告白,捉他。這卻是海撈針似的,哪裡捉他著!你曉他哪裡了?他帶了銀子,一直進京,平白就捐一個花樣的員,加一個二品頂戴,引見指省,來這裡候補。你市儈入官場,那裡懂許。從來捐員的,哪一個捐過花樣?這員外補的,不知幾年才碰一個,這個連我不很明白。聽說合十八省的缺,有一個半缺呢。」

我說:「這又奇了,怎麼有這半個缺來?」繼:「約這個缺是一回內放,一回外補的,所算半個。你這麼說法,那員的花樣有甚處?誰還捐他?並且近來那些員,半是從班子身,連捐帶保,迭來的;若照這樣平捐來,頭了履歷,就明知是個富子弟,哪裡還有差給他。所那鍾雷溪了省幾年了,並未過差使,靠著騙拐來的錢使。海那些錢莊人,雖在公堂存了案,卻尋不他這個人來,是沒法。此刻,已經八九年了。直年,方才打聽他改了名字,捐了功名,在這裡候補。這十幾錢莊,在海會議定了,問他索還舊債,公舉了一個人,專這裡,同他帳。誰知他這時候擺了人的架子來,這討帳的朋友尋他,他總給他一個不見:早了,說沒有來;遲了,不是說衙門了,便說拜客了;晚尋他時,又說赴宴了。累這位討帳的朋友,在客棧裡耽擱了半年,並未見著他一面。沒有法,回海,又在會審公堂控告。會審官因為他告的是個台,又且隔年,便批駁了不准。又海處控。海批了來,致說是控告職官,本沒有這種權力,移提案。果實在系被騙,南京告。云云。那些錢莊幫了這個批,猶喚他的睡夢一般,便商量,選派了兩個幹的人,寫了稟帖,南京控告。誰知衙門裡面的,難辦很呢,況且告的又是二十萬的倒帳,不消說的原告是個富翁了,何肯輕易同他遞進。鬧的這兩個幹的人,一點不曾幹,白白跑了一趟,就那麼著回了。海,又約齊了各莊,匯了一萬銀子來,裡裡外外,,打點了,後呈子遞了。這位帥卻,並不批示,代藩台問他的話,問他有這回沒有:『是有這回,早些料理清楚;不,這裡批,就不了。』藩台依言問他,他卻賴個一乾二淨。藩台回了制軍,制軍就這件擱了。這位鍾雷溪了此信,便結督署的巡捕、戈什哈,求一個消息靈通。此時那兩個錢莊幹的人,等了久,等一個泥牛入海,永無消息,寫信海通知。過了幾,海又派了一個人來,又帶了少使費,並且帶著了一封信。你這封是甚麼信呢?原來海各錢莊是紹興人開的,給各衙門的刑名師爺是同鄉。這回他們不知在那裡請一位給這督署刑名相識的人,寫了這封信,央求他照應。各錢莊聯名寫了一張公啟,鍾雷溪從前在海何開土棧,何通往來,何設騙局,何倒帳捲逃,並將兩年的往來帳目,抄了一張清單,一齊開了個白折子,連這信封在一,打發人來投遞。這人來了,就督署求見那位刑名師爺,又遞了一紙催呈。那刑名師爺光景是對帥說明白了。前日院時,單單傳了他進,叫他的料理,不,這個『拐騙巨資』,我批了,就奏參的。嚇的他昨日求藩台設法。這位藩台本來是不理會他的,此時越發疑他是個騙子,一味同他搭訕著。他光景知我同藩台還說話來,所特來拜會我,無非是求我對藩台代他求情。你我肯同他辦這些麼?所不會他。兄弟,你何說我勢利呢?」我笑:「不是我這麼一激,哪裡聽著這段新聞呢。但是哥不同他辦,總有別人同他辦的,不知這件底是個怎麼樣結果呢?」繼:「官場中的,千變萬化,哪裡說定呢。時候不早了,我們睡罷。明日早,我還關呢。」說罷,房了。

一夜無話。了次日早,繼果早飯沒有吃,就關了。我獨一個人吃過了早飯,閒著沒,踱客堂裡望望。見一個底人,收拾了幾根水煙筒,正拿進,見了我,便垂手站住了。我抬頭一,正是繼昨日說的高昇。因笑著問他:「你老爺昨日告訴我,一個旗人在茶館裡吃燒餅的笑話,說是你說的,是麼?」高昇低頭:「是甚麼笑話呀?」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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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徹底尋根表明騙子 窮形極相畫出旗人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