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箕踞忘形軍門被逐 設施已畢醫士脫逃

德泉說完了這一套故,我問:「協餉銀子未必是現銀,是打匯票的,他何騙?這奇了!」德泉:「這一筆聽說是甘肅協餉。甘肅與各省通匯兌的很少,是匯了山西或陝西轉匯的,他就在轉匯的方做些手腳,點機謀,手了。」子安從旁:「我在一部甚麼書見一條,說嘉、年間,還有一個冒充了親王南京,從將軍、總督的錢,騙了的呢。」德泉:「這是從前沒有電報,才被他瞞過了;若是此刻,消打個電一問,馬就穿了。」

說話時,見電報局的信差,送來一封電報。我笑:「說著電報,電報就了。」德泉填了收條,打發了。翻來一,卻是繼給我的,說蘇、杭兩處,托德泉代;叫我速回揚州一次,再廣東云云。德泉:「廣東這個方,有你;是我們了,那是同了外國一般了。」子安:「近來在海久了,這裡廣東人,常有易,倒有點聽懂了;初廣東人談,那才不了呢。」德泉:「笑我有一回,棋盤街一藥房買一瓶安眠藥水,跑了進,那櫃全是廣東人,說的話是所問非所答的,我一句聽不懂。我買瓶的,他給了我個瓶;我掉,他又不懂,必做手勢,比給他,才懂了,換了瓶的。我正在付價給他,忽內進裡跑一個廣東人來,右手那瓶藥水拿來,提高與額齊,拿左手指著瓶,眼睛著我:『這瓶藥水,頂刮刮囉!頂刮刮囉!有仿單在此,你拿回一,便知明白了。』」聽我子安狂笑來。德泉:「我當時聽了他這幾句話,忍不住笑。他對我說完後,還對他那夥計嘰咕了幾句,雖聽他不懂,他那神色,像說他那夥計不懂官話的意思。我付過了價,拿了藥水走,他忽又叫住我:『俄基,俄基!』你猜他說甚麼?便是我當時愣住了。他拿我付給他的洋錢,在櫃摜了兩摜,是一塊啞板。這才懂了,他我說海話,說這一塊洋錢是啞子,又說不正,便說一個『俄基』了。」當說笑了一會,我不知繼叫我廣東,有甚,便即夜趁了輪船動身。偏偏二鎮江,已經晚八點鐘,著不過江,我懶街了,就在躉船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過江,趕城裡,已是十二點鐘。見了繼,談廣東的,原來是經營商業的情。我不覺笑:「我本來是個讀書的,雖說是我生來的無意科名,困在裡沒,總不免走這條路。無端的跑了來,遇見哥,就變了個幕友,這幾年更是變了個商了。」繼笑:「豈但是商,還是個江湖客人呢。你這回廣東,怕四五個月才回來,你不先回南京一轉,敘敘常再。」我:「這倒不必,寫個信回,告訴一聲便了。」當繼檢一本帳目給我。是夜盤桓了一夜。

明日我便收拾行李,別過眾人,仍舊流過江,趁了水船,仍海,又添置了點應東西,等有了走廣東的海船,便動身。了新聞紙,知廣利後開行,便打發人招商滬局,寫了一張官艙船票。了那,搬了行李船。這個船的官艙,是在艙面的,倒爽快。當半夜裡開船,及至亮來,已經了吳淞口,走的老遠的了。喜風平浪靜,沒便在艙面散步。了中午時候,一個人,擺著一張圓桌,在艙面吃酒;我招呼來,請問了姓氏,知他姓李,便是本船買辦。於是敘談來。我偶問這海廣東,坐餐房收少水腳。買辦:「一主一僕,單是一,收五十元;寫來回票,收九十元。這還是本局的船;若是外國行的船,他還情願空著,不准中國人坐呢。」我:「這是甚麼意思?」買辦:「這是我們中國人取的。有一回,一個甚麼軍門人,帶著眷,坐了餐房。那回是夏,那位軍門,光著脊梁,光著腳,坐在客座裡,還支給著腿,在那裡拘腳丫,外國人著,已經厭煩的了不了。餐間裡本來備著水廁,廁門有鑰匙,男女的,那位太太偏己的馬桶;了,舀了,洗了,就拿回他己房裡,倒罷了,偏又嫌他濕,擱在客座裡晾著。洗了裹腳布,又晾客座椅靠背。外國人見了,不答應了,他們攆了來。船了海,船主便行裡,見了班,回了這件。從此外國人的船,便不准中國人坐餐房了。你說這不是中國人取的麼!」我:「這個本來太不像樣了。我們中國人不見個個此。」買辦:「這個合了我們廣東人一句話,『一個雞不,帶壞一籠』了。」

正說話時,又有一個廣東人來招呼,己說是姓何,號理,是廣東名利客棧招呼客人的夥伴,終年跟著輪船往來,便招接客人的。便邀我廣東住名利棧。我答應了,托他招呼行李。這船走了三,了香港,停泊了一夜;香港此時沒有碼頭,船在海當中錨。了晚,望見香港萬燈火,一層高似一層,竟了個燈山,倒是一個奇景。次日早晨啟輪,了廣東,駁船駁岸。原來名利棧就開在珠江邊,後門正對珠江,就在後門登岸。

安息了一,便勾當我的正,一面寫信寄給繼。誰知我了這裡,頭一次街走走,就遇見了一件新聞。我走一條街,這條街叫做沙基。沙基有一所極的房子,房子外面,掛著藥房的招牌,門口圍了不少的人,像是熱鬧的光景。我再走過,原來那藥房裡在那裡拍賣,所賣的全是藥水。我暗這件奇怪,既藥房倒了,有召人盤受,哪裡拍賣來;便是那個買的,他不是開藥房,一單一單的藥水買,做甚麼呢。正在著,見他又指著兩箱藍玻璃瓶的來叫拍。我吃了一驚,暗外國藥房的規矩,藍瓶是盛毒藥的,有幾種還是輕易不肯賣,必外國醫生開藥方才肯賣的,怎麼胡亂拍賣來呢。此時我身還有正,不便耽擱,了一便走了。

午時候,回名利棧。晚沒,廣利船還沒有開行,何理便我房裡來談。他嘴裡有的沒的亂說,一陣說甚麼韭菜帶新加坡,賣一塊洋錢一片菜葉;新鮮荔枝帶法蘭西,賣五個法郎一個;又是甚麼播威表,在法蘭西賣半個法郎一個。他管亂說,我管亂聽,不同他辯論。後來我說藥房拍賣一節,很為奇。理拍手:「拍賣了麼!惜我不知,不,我倒他記一記帳,他還撈回幾個。」我:「這藥房倒帳的情形,是你知的了?」理:「倒帳的有甚希奇!這是一個富不仁的人,遭了個騙子。這位富翁姓荀,名叫鷽樓,本來是由賭博;後來又運動了官場,包收甚麼捐,盡情剝削。我們廣東人恨他了不。」我:「他不是廣東人麼?」理:「他是直隸滄州人,不過在廣東日子長久,學會說廣東話罷了。他剝削的錢,不知少了。忽一,他走沙基經過,見一個外國人,在那裡指揮工匠裝修房子,裝修很是富麗,不知開甚麼洋行;托了旁人打聽,才知是開藥房的。那外國人並不是外國人,不過扮了西裝罷了,還是中國的遼東人呢。這荀鷽樓聽說他是遼東原籍,總算同是北邊人,算同鄉,便又托人介紹拜訪他。見面後,才知他姓祖,《貳臣傳》祖壽後,單名一個武字。從四五歲的時候,他老子便帶了他外國,了七八歲時,便外國學堂裡讀書,另外取了個外國的名字,叫做COVE。後來回中國,又他譯中國北邊口音,叫做勞佛,就這勞佛兩個字做了號。他外國書讀差不了,便醫學堂裡學西醫。在外國時,所有往來的中國人是廣東人,所他倒說了一口廣東話,他己的遼東話,倒反忘記個乾淨了。等在醫學堂畢業來,不知在哪裡混了兩年,跑這裡來,開個藥房。恰這荀鷽樓是最信西藥的,兩人見面,便談這件。

「荀鷽樓問他藥房生意有少利息。勞佛:『利息是說不定的,有九分利的,有一二分利的,總是利息厚的居,通扯來,算個七分利錢。』荀鷽樓:『照這樣說,做一萬銀子生意,賺七千了。不知少本錢?』勞佛:『本錢哪裡有一定的,外國的藥房,幾十萬本錢的不足為奇。』荀鷽樓:『不知你開這個打算少?』勞佛:『我備了五萬資本。』荀鷽樓:比方有人肯附點本錢,附進?』勞佛:『這有甚麼不的。』荀鷽樓:『那麼我打算附十萬銀子何?』勞佛滿口答應,便:『此我便擴張來。』他兩個因此了知己。

不幾,荀鷽樓劃了十萬銀子來,又派了一個帳房來。勞佛便取一扣三千銀子往來的莊折,叫他收存,支甚麼零,管取。從此鋪裡一切雜,勞佛便不過問,忙著定貨催貨,鋪裡慢慢的十個夥計。勞佛逐一細問,卻沒有一個懂外國話,認外國字的。荀鷽樓聞,便又薦了一個懂洋文的來;勞佛考他一考,說是他的工夫不夠,不。又:『不過頭個月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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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告冒餉把弟賣把兄 戕委員乃侄陷乃叔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