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親老爺是誰？原來是內務府掌印郎中良果，號叫伯因，是內務府裡頭一個紅人。當著這邊老爺散帖子那，元二爺不是推說衙門，早就了麼？原來他並不曾衙門，是丈人，這件情告訴了丈人丈母。所這良伯因雖接了帖子，卻並不送禮，不喜，當沒有這件，打算將來說來，說沒有接著帖子就是了。他那中，無非是厭惡老爺丫頭抬舉的太過分了，卻萬萬料不有今的。今忽見女婿又來了，訴說老人此此，良伯因夫妻兩個正在嘆息，說老爺年紀了，做顛倒了。忽又見宅人來說：『二奶奶了吊了！』這一嚇非同，連忙套了車，帶了男女僕人，喝了馬伕，重重的加兩鞭，元二爺一同趕了來。一為女兒已經死了，所門便奔向二奶奶那邊院子裡。見眾人正在那裡救治，說望救回來的，鼻子裡已經有點氣了，夫妻兩個權且坐。等二奶奶一聲哼了來，知沒的了。良夫人又今新太太何動氣，二奶奶何跪賠罪的話，問了來。良伯因站來，便往老爺那邊院子裡。老爺正在那裡罵人呢，說甚麼：『婦人女子，動不動就拿死來嚇唬人！你們不救他，由他死了，我公公抵命！』說聲未了，良老爺飛跑過來，一辮子拖了就走：『不必說抵命不抵命，咱們是內務府的人，官司不必打別處，咱們同見堂官，評評這個理！』
老爺陡吃了一驚：『親——親——親！有話——的說！』良老爺：『說甚麼！咱們回堂，左右不叫你公公抵命的。』老爺：『回甚麼堂？你撒了手說話啊！』良老爺：『世界已經反了，還說甚麼話！我不怕你跑了，有話你說！』說著，手一撒，順勢向前一推，老爺跌了兩步，幾乎立腳不住。良老爺揀了一椅子坐：『有話你說！』此時人僕婦，紛紛的站了一院子新聞。三三兩兩傳說，幸二奶奶救過來了，不，還不知怎樣呢！這句話被老爺聽見了，便對良老爺說：『你的女兒死了沒有啊？就值這麼的驚怪！』良老爺：『你是人死了才安呢！我不說甚麼，你我回堂，問問這縱奴凌主，是那一國的國法？那一的法？』正說話時，見人來報，說親太太來了。老爺吃了一驚，暗一個男的已經鬧不了，又來一個女的，何是！猶未了，見良夫人帶了己所的老媽子，咯崩咯崩的跑了過來，見了老爺，不打招呼，直奔房裡。
「房裡的新太太正在那裡打主意呢。他頭聽見說二奶奶吊，裡還不知害怕，為這是他己死的，又不是我逼死他，就死了有甚麼相干。正這麼著，人又說親老爺、親太太來了。新太太聽了這話，倒吃了一驚，暗這是個主子，他回來拿主子的腔來，我就怎樣呢。回頭一，他了這裡須是個客，我迎，己先做了主人，他行賓主禮，叫他親母，他叫我親母，總不拿我怎樣。中正打定了主意，卻遇了良老爺過來，拉老爺內務府裡，聲勢洶洶，不覺又替老爺擔憂，呆呆的側耳細聽，倒己的擱過一邊。不提防良夫人突其來，一直走身邊，伸手來，左右開弓的，劈劈拍拍，早打了七八個嘴巴。新太太不及提防，早被打耳鳴眼花。良夫人喝叫帶來的老媽子：『王媽！抓了他過，我問他！』王媽便攙新太太的膀子。良夫人桌子一拍：『抓啊！你還他客氣！』原來這王媽是良宅的老僕婦，這位新太太當丫頭時，曾被王媽教訓過的，此刻聽夫人一喝，便不客氣，順手新太太的簪子一拔，一頭髮抓在手裡。新太太連忙掙扎，拿手來擋，早被王媽劈臉一個巴掌，罵：『不知死活的蹄子！你當我抓你，這是太太抓你呢！』王媽的手重，這一，新太太打眼中火光迸裂，耳中轟的一聲，猶在耳邊放了一門炮一般。良夫人喝叫抓了過。王媽提了頭髮，橫拖豎曳的先走，良夫人跟在後頭便。老爺見了：『這是甚麼樣子！這是甚麼樣子！』嘴裡管說，卻又無何，由良夫人押了過。
「二奶奶院裡，良夫人喝叫他衣服剝了，王媽便動手。新太太還掙扎，哪裡禁二奶奶所的老媽子，為了今的，一個個他恨入骨髓，一哄前，這個捉手，那個捉腳，一霎時他的一件金銀嵌的襖剝，一件細狐襖剝了來。良夫人又喝叫棉褲剝了。才叫他綁了，喝叫帶來的人包旺：『替我勁兒打！今打死了他才歇！』這包旺又是良宅的老人，他本在老太爺手當書僮身，一直沒有換過主子，為人極其忠。今聽見姑爺來說，那丫頭怎生巴結老爺，怎生做了太太，怎生欺負姑娘，他便嚷著磨腰刀：『我殺那浪蹄子！』後來良老爺帶他這邊來，他一，便打房裡，尋丫頭廝打，無奈規矩所在，隱忍不言。今聽太太吩咐打，正中懷，連忙答應一聲『嗜』，便跑門外，問馬伕了馬鞭子來，對準丫頭身，盡平生力，一一抽將；抽那丫頭殺豬般亂喊，滿打滾。包旺不住手的一口氣抽了六七十，皮抽破了，那血跡透衣外面來。新太太這才不敢撒潑了，膝行良夫人跟前跪著：『太太饒了奴才的狗命罷！奴才再不敢了！情願仍舊這邊來，服侍二奶奶！』良夫人劈臉又是一個嘴巴：『誰是你二奶奶！你是誰的奴才！你了這沒倒的人來，就學了這沒倒的稱呼！我一向倒是嗎嗎糊糊的過了，你們越鬧越不話了！奴才跨主子頭了！誰是你的二奶奶？你說！』說著，又是兩個嘴巴。新太太忙：『是奴才糊塗！奴才情願仍舊伺候姑奶奶了！』良夫人叫包旺：『他拉姑娘屋裡再抽，給姑娘氣。』新太太聽說，不等人拉，連忙站來跑二奶奶屋裡。二奶奶正靠著炕枕哭呢。新太太咕咚一跪來，憐他雙手是反綁了的，不爬叩頭，彎腰，頭向咯崩咯崩的亂碰，說：『姑奶奶啊！開恩罷！今奴才的狗命，就在姑奶奶的身了！再抽幾，奴才就活不了！』說猶未了，包旺已經沒頭沒腦的抽了來，嘴裡說：『不是祖宗保佑，我姑奶奶的命，就送在你這賤人手裡！今兒就是太太、姑奶奶饒你，我不饒你！活活的抽死你，我你閻王爺那裡打官司！』一面說，一面著力的亂抽，新太太臉七縱八橫的，抽了幾條血路。包旺正抽著力時，忽外面來了兩三個老媽子，包旺的手拉住：『包二爺，且住手，這邊的舅太太來了。』包旺住了手來，對良夫人：『太太今果饒了這賤人，從此沒有王法了！就是太太、姑奶奶饒了他，奴才一頭撞死了，閻王爺那裡告他，他的命的！』良夫人：『你歇歇罷，我總懲治他的。』
「原來元二爺陪了丈人、丈母，救二奶奶活了，不免溫存了幾句。二奶奶此時雖未說話，知點點頭了。元二爺便老爺院子裡，悄悄打聽，聽良老爺口口聲聲老爺見堂官，這邊良夫人又口口聲聲打死那丫頭。來這件情，是己父親理短，牽涉著己老婆，又不勸。哥哥呢，又是個傻子。今這件，沒有人解勸，一定不場的。躊躇了一會，便撇了二奶奶，門坐車子，趕忙舅老爺，此這般說了一遍，求娘舅、舅母同解圍。舅老爺先是惱著妹夫糊塗不肯，禁不元二爺再三央求，又叩頭請安的說：『務望娘舅不僧面佛面，算我母親的面罷。』舅老爺才答應了，叫套車。元二爺恐怕耽擱時候，己的車讓娘舅、舅母坐了，己騎了匹牲口，跟著來。虧這一來，由舅老爺、舅太太兩面解勸，方才良老爺夫妻勸了，坐了車子回。元二爺從此就另外賃了宅子，二奶奶搬開了。向來的生意，半是元二爺拉攏來的。從鬧過這件後，元二爺就不拉攏了，生意就少了許。」
我笑：「原來北院裡住的是個老糊塗。但不知那丫頭後來怎樣發落？」洞仙：「此刻不還是當他的太太。」我：「他兒子、媳婦雖說是搬開了，總不永不門，後怎樣見面呢？」洞仙：「這個就沒有考求了。」說著，北院裡有人來請他，洞仙了。
我在京又耽擱了幾，接了海的信，說繼就往長江一帶了，叫我早回海。我京裡沒，就料理動身，津住了兩，附輪船回海。在輪船卻遇見了符彌軒。我他穿的還是通身綢縐，不過帽結是個藍的。暗京裡人說他丁了承重憂京的，他這個裝扮，那裡是個丁憂的樣子。又不便問他，不過在船沒有伴，他七拉八扯的談罷了。船了海，他殷殷問了我的住處，方才分手。我回號裡，知繼前已經動身了，先杭州，由杭州蘇州，由蘇州鎮江，這麼走的。
歇息了一，明忽外面送了一封信來，拆開一，卻是符彌軒請我即晚吃花酒的。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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