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二喜穿著中山服，乾乾淨淨的，若不是腦袋靠著肩膀，那模樣還真像是城裏來的幹部。他拿著一瓶酒一塊花布，由隊長陪著進來。珍坐在床，頭髮梳很整齊，衣服破了一點，倒很乾淨，我還專門在床給珍放了一雙新布鞋。鳳霞穿著水紅衣服低著頭坐在娘旁邊。珍笑嘻嘻著未過門的女婿，裏高興著呢。
萬二喜酒花布往桌一放，就翹著肩膀在屋裏轉一圈，他是在我們的屋子。
我說：
「隊長，二喜，你們坐。」
二喜嗯了一聲在凳子坐，隊長擺擺手說：
「我就不坐了，二喜，這是鳳霞，這是爹娘。」
鳳霞雙手放在腿，隊長指著，就向隊長笑，隊長指著珍，轉過向珍笑。珍說：
「隊長，你請坐。」
隊長說：「不啦，我還有，你們談吧。」
隊長轉身走，留留不住，我送走了隊長，回屋中指指桌的酒，對二喜說：
「讓你破費了，其實我有幾十年沒喝酒了。」
二喜聽後嗯了一聲，不說話，翹著個肩膀在屋裏來，我裏七八。
珍笑著對他說：
「裏窮了一點。」
二喜又嗯了一聲，翹著肩膀珍，珍繼續說：
「在裏還養著一頭羊幾隻雞，福貴我商量著等鳳霞嫁時，雞羊賣了辦嫁妝。」
二喜聽後還是嗯了一，我不知他裏什麼。坐了一會，他站來說走了，我這門親算是完了。他沒怎麼鳳霞，老我們的破爛屋子。我珍，珍苦笑一，對二喜說：
「我腿沒力氣，不了。」
二喜點點頭走了屋外，我問他：
「聘禮不帶走了？」
他嗯了一，翹著肩膀屋頂的茅草，點了點頭後就走了。
我回屋裏，在凳子坐，有些生氣，就說：
「己腦袋抬不來，還挑三撿四的。」
珍歎了口氣說：
「這不怪人。」
鳳霞聰明，一我們的樣子，就知人沒，站來走裏面的房間，換了身舊衣服，扛著鋤頭了。
了晚，隊長來問我：
「了嗎？」
我搖搖頭說：「太窮了，我太窮了。」
二午，我在耕田時，有人叫我：
「福貴，你那路，像是你相親的偏頭來了。」
我抬頭來，五、六個人在那條路搖搖擺擺走來，還拉著一輛板車，有走在最前面那人沒有搖擺，他偏著腦袋走飛快。遠遠一我就知是二喜來了，我是一點不他會來。
二喜見了我，說：
「屋頂的茅草該換了，我拉了車石灰粉粉牆。」
我往那板車一望，有石灰有兩刷牆的掃帚，面擱著個方桌，方桌是一個豬頭。二喜手裏還提著兩瓶白酒。
那時候我才知二喜東張西望不是嫌我窮，他連我屋前的草垛子眼裏了。
屋頂的茅草我早就換了，是等著農閒來時請村裏人幫忙。
二喜帶了五個人來，買了，酒備了，周。他們來我們茅屋門口，放板車，二喜像是進了己一樣，一手提著豬頭，一手提著方桌，走了進，他豬頭往桌一放，方桌放在珍腿，二喜說：
「吃飯什麼的會方便一些。」
珍當時眼睛就濕了，是激動，沒二喜會來，會帶著人來給我換茅草，還連夜給做了個方桌，珍說：
「二喜，你真周。」
二喜他們桌子凳子什麼的搬了屋外，在一棵樹面鋪了稻草，後二喜走床前背珍，珍笑著擺擺手，叫我：
「福貴，你還站著幹什麼。」
我趕緊過讓珍我背脊，我笑著對二喜說：
「我女人我來背，你往後背鳳霞吧。」
珍敲了我一，二喜聽後嘿嘿直笑。我珍背樹，讓靠著樹坐在稻草。
著二喜他們草垛子分散了，紮一捆一捆，二喜另一個人爬屋頂，面留著四個，替我翻屋頂的茅草。我一眼就知二喜帶來的人是幹慣這活的，手腳麻利。面的竹竿挑著往扔，二喜另一個人在面鋪。別二喜腦袋靠著肩膀，幹活一點不礙，茅草扔他先腳踢一，再伸手接住。有這本領的人，在我們村裏是一個找不來。
沒中午，屋頂的活就幹完了。我給他們燒了一桶茶水，鳳霞給他們倒茶水，跑前跑後忙個不停，高興，裏突來了這麼幹活的人，鳳霞笑開的嘴就沒合。
村裏很人走過來，一個女的對珍說：
「女婿沒過門就幹活啦，你福氣啊。」
珍說：「是鳳霞福氣。」
二喜從屋頂來，我對他說：
「二喜，歇一會。」
二喜袖管擦擦臉的汗說：
「不累。」
說完又翹肩膀往四處，左邊一塊菜問我：
「這是我的嗎？」
我說：「是啊。」
他就進屋拿了菜刀，裏割了幾棵新鮮的菜，又拿進屋。不一會，他在裏面切豬頭了，我攔他，讓他這活留給鳳霞，他還是袖管擦著汗說：
「不累。」
我來推鳳霞，鳳霞站在珍旁邊，我往屋裏推的時候，還不意思扭著頭珍，珍笑著揮手讓進，這才進了茅屋。
我珍陪著二喜帶來的人喝茶說話，中間我走進一次，二喜鳳霞像是兩口子，一個燒火，一個做飯炒菜。
兩個你我，我你，過後咧著嘴笑了。
我來珍一說，珍笑了。過了一會，我忍不住又，剛站來珍就叫住我，偷偷說：
「你別進了。」
吃過午飯，二喜他們石灰粉了牆，我的土牆了二石灰一乾，變白晃晃一片，像是城裏的磚瓦房子。粉完了牆還早著，我對二喜說：
「吃了晚飯再走吧。」
他說：「不吃了。」
就著肩膀向鳳霞翹了翹，我知他是在鳳霞。他低聲問我珍：
「爹，娘，我什麼時候鳳霞娶過？」
一聽這話，一聽他叫我珍爹娘，我們歡喜合不嘴，我珍後說：
「你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接著我又輕聲說：
「二喜，不是我讓你破費，實在是鳳霞命苦，你娶鳳霞那叫些人來，熱鬧熱鬧，叫村裏人。」
二喜說：「爹，知了。」
那晚鳳霞摸著二喜送來的花布，笑笑，笑笑。有時抬頭我珍在笑，裏一慌，臉就紅了。來鳳霞喜歡二喜，我珍高興，珍說：
「二喜是個實在人，眼，鳳霞給他，我裏踏實。」
我們裏的雞羊賣了，我又領著鳳霞城裏給做了兩身新衣服，給添置了一床新被子，買了臉盆什麼的。凡是村裏別人女兒有的、鳳霞有，拿珍的話說是：
「不委屈鳳霞了。」
二喜來娶鳳霞那，鑼鼓很遠就鬧過來了，村裏人全擠村口。二喜帶來了二十個人，全穿著中山服，不是二喜口戴了朵紅花，那樣子像是什麼幹部來了呢。
十幾雙鑼同時敲著，兩個鼓擂咚咚響，村裏人耳朵震嗡嗡亂響，最顯眼的是中間有一輛披紅戴綠的板車，車一椅子紅紅綠綠。一走進村裏，二喜就拆了兩條前門香煙，見男子就往他們手裏塞，嘴裏連連說：
「謝，謝。」
村裏別人娶親嫁女時，抽的最的香煙不過是飛馬牌，二喜將前門一盒一盒送人，那氣派誰比了。
拿香煙的趕緊往己口袋裏放，像是怕人來搶似的，手指在口袋裏摸索著抽一根放在嘴。
跟在二喜身後那二十來人賣力，鑼鼓敲震響，還扯著嗓子喊，他們的口袋鼓鼓的，見村裏年輕的女人孩子，就口袋裏的糖果往他們身扔。這樣手腳我呆了，扔掉的是錢呵。
他們來我茅屋前，一個個進鳳霞，鑼鼓留在外面，村裏的年輕人就幫著敲了。鳳霞那穿新衣服真漂亮，連我這個做爹的不會這麼漂亮，坐在珍床前，在進來的人裏挨個找二喜，一二喜趕緊低了頭。
二喜帶來的城裏人見了鳳霞說：
「這偏頭真有艷福。」
後來過了年，村裏別的姑娘嫁時，他們還會說鳳霞嫁時最氣派。那鳳霞被迎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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