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憂烹狗將軍生異心 驚謎扎欽差遭毒手

隆科被抄,很快就傳了年羹堯軍中。對這個雖資歷深卻沒有實際戰功功績的書房臣,年羹堯歷來打裡不服。初接任將軍一職時還曾遞過一個密折,說:「隆科乃一極平常人」。就此,雍正整整寫了三千字的朱批給他,解說隆科的處,過「不但卿,即朕亦不深知,實為聖祖為朕留一砥柱臣,與爾並為社稷干城。」皇帝這樣屈降志,年羹堯不不買帳,於是進京呈送貢物,時不時給隆帶些禮物,兩個人漸漸才有了往。今春,年羹堯的二兒子年熙病重,雍正又了年熙的生庚八字,讓高其倬了,說年羹堯命中不該有這個兒子。恰隆科膝無子,雍正靈機一動,命年熙過繼給隆科沖剋此劫,「隆科無子有子,年羹堯有子無子」,二人竟了乾親。外邊二人是「將相」了,但年羹堯知,這是強捏就的,因此,前頭雍正朱批「舅舅今辭九門提督一職,朕並未露一點,連風不曾吹,是他己的主意」,年羹堯便知隆科已失寵,盡此,他毫不關痛癢,是,書臣名義加在「將軍」號,許並非辦不的吧?

這畢竟是雍正登極來處分最的機樞臣,按隆科的寵眷,其實還在己,說抄就抄了,他不沒有兔死狐悲感,同時,隱隱覺風頭不對,究竟哪裡不對,一時己不清楚。接邸報怔了半晌,叫過桑鼎,蹙著眉說:「連日沒睡,頭疼。今兒不衙參了。你前頭叫將軍們散了,派人請汪先生九爺過來說說話兒。」

「是,老奴才這就辦。」桑鼎蒼蒼白髮絲絲顫動,略帶艱難躬了一身子,說:「不過劉墨林參議今兒了岳將軍營,說過還過來拜見,他來了見不見?」年羹堯笑:「這帖膏藥真夠黏的。岳東營離這裡幾十,來是黃昏時了。等來了再說罷!」說著,便聽外頭腳步橐橐,汪景祺呵呵笑著進來,說:「將軍哪裡不爽?晚生略通醫,為您脈,一味貼膏藥不濟。」一邊說,一邊當日從蘭州轉過來的文書奏章放在年羹堯的案頭。

汪景祺調來書辦已年餘,不但文牘極熟、辦迅速,且腹笥盈庫,應答響,雖年已高,卻精神矍鑠,閒時常陪年羹堯,幫辦軍務餘闊談古今,已年羹堯一日不或缺的智囊。見他進來,年羹堯忙命軍士沏茶讓座說:「裡悶極,身不爽,正請先生過來談談。」因將邸報遞過來讓汪景祺,己便拆閱北京轉過來的奏折批覆。這個邸報汪景祺在允禟處已經過,已是有竹,他接過來,一邊玩,一邊突兀說:「一個就是將軍。」

「什麼?!」年羹堯手一顫,密封匣子沒打開便停住了。

「我說,」汪景祺飽經風霜的臉皺紋一動不動,已是沒了笑容,不經意將邸報甩在案,「皇疑將軍疑重了。原準備先拿八爺開刀的,現已掉轉了刀。取將軍的首級了!」

年羹堯全身一震,彷彿不認識似的,死眼盯著汪景祺,喑啞著嗓子,「我與皇骨親情,生死君臣,又剛立功,皇有什麼疑我處?」汪景祺毫無懼色,盯著年羹堯凶光四的目光,良久,噗哧一笑:「虧將軍儒將許,父子兄弟間尚無骨親情,何況將軍?隆科與皇骨情份何,及不及您呢?當先帝晏駕時,內有諸王虎視眈眈覬覦帝位,外有強敵重兵壓境,隆科一念異,皇帝便不是當今,這託孤重,擁主功比將軍的『勳名』何?將軍思,有沒有岳飛忠?有沒有韓信功?有沒有永樂叔侄的骨情份呢?古謠所謂『一尺布尚縫,一斗粟尚舂,兄弟二且不容』,您沒有讀過麼?」年羹堯頰肌迅速抽動了幾,口氣中帶著極的威壓,問:「誰指使你來說這個話的?你是什麼人?!」

「這個麼,是我。」門外允禟的聲氣說,說著一挑簾進來,撩袍角便坐了年羹堯對面,瞇縫著眼,略帶挑釁望著驚異的年羹堯:「將軍危在旦夕,勢累卵急。我不不請汪先生話挑明了。一句話,救你,救我清社稷!」

年羹堯目光游移不定,允禟,再汪景祺,突縱聲狂笑,倏收住,獰聲:「九貝勒,你忠於皇,我敬你是『九爺』;你不忠皇,我視你是允禟!莫忘了,我不是尋常提督將軍,乃是持黃鉞節秉子劍的專閫將軍!」

「唯其此,越發令人慮。」允禟不動聲色徐徐說,「你藏弓烹狗危近在眉睫,我亡齒寒虞繼即來。不救你亡,我難圖存。所,有今日一席談。」

年羹堯哼了一聲,「噌」從靴頁子裡抽一份黃綾封面的折子甩了過:「你們花了眼,吃錯了藥!這是幾前才接的朱批諭旨,不妨皇與我何等情份。即死,我讓你們沒有怨尤。」允禟接過了,轉手遞給汪景祺,無所謂一笑,說:「原來你不會讀文章!雍正此響的一個耳光,竟認是親近!」汪景祺著笑了,說:「將軍當局者迷。這篇批語粗細親,仔細疏,推敲來令人不寒慄!」「是麼?」年羹堯被二人的鎮定懾住了,略為遲疑接過了折子,反覆審視。

「聽九爺教給你,你跟了四爺幾十年,仍不懂你的四爺!」

允禟嘿一笑,「嘩」打開了摺扇,又一折一折折攏來,挑著眉頭說:「這個朱批三重意思,西海捷是皇『福』;西海捷是『你』將士命功;西海捷功你『就將奇勳己認來』?因此,你不動『貪』念,你的『不合朕意』處,少不一一告訴你——你細,未北京前,朱批裡有這些露頭藏尾的話麼?」

年羹堯目光熠一閃,隨即冷笑:「幸虧你沒福當皇。不,臣子死無噍類了!這些話有的是調侃,有的是慰勉,有的是至情親愛隨筆戲語,拿這份折子危言聳聽,你未免異開。」說罷又是一哂。

「剛接的那份朱批拿給年將軍!」允禟突兀說,「什麼?」年羹堯不禁一怔,詫異間,汪景祺又遞過一份請安折子,年羹堯展開時,兩行血淋淋的朱紅草字赫在目:

年羹堯果係純臣乎?『純』一字朕未許!爾有何見談,據實奏來密勿六月浣。

這是再熟悉不過的筆體了,沒有一筆有矯飾痕跡,斷不是假造!年羹堯中不禁一陣狂跳,見折子姓名糊了,便手摳,允禟一搶了回來,嘿嘿笑:「——使不!別人有身命!還不信實——王景灝的那份抄本給將軍!」

年羹堯此時已經呆了,傻子一樣接過一張素箋,了,失神丟落在:王景灝與雲貴總督蔡毬密相往來,書信裡說己許壞話,因此才密奏雍正王景灝在任草菅人命,請著胡期恆來帶,這除了在鄭州露風聲胡期恆調任外,於一人手入於一人目。憑誰假造不這樣的密諭!他的臉色又青又白,夢遊人一樣在書房轉來轉,喃喃訥訥說著:「這不會……這怎麼會呢?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汪景祺咬著牙笑,「隆科被抄一樣真!您犯了皇三忌,不速為禍頃刻即!」

年羹堯目光迷惘,還沒有從震驚恐懼中清醒過來,是語:「三忌?三忌……」允禟在旁聲:「年亮工,生死有命富貴在,你身為將乃此態!你打精神來聽!」年羹堯這才回過神來,頹落座,苦笑:「這比晴霹靂還驚人!我是失態了,願先生有教我——這裡先謝罪了。」他底是年羹堯,瞬間,雷霆擊懵了他,旋即又恢復了鎮靜威嚴。

「挾不賞高功,這是一忌。雍正即位內外憂患危機四伏,你這一戰為他穩住了局穩住了人。他借你的力壓服八爺群臣不滿,所不不賞你,舉酬勳典,受殊爵榮,位極人臣,威擬王侯,他再拿不賞你的東西了。

「但你挾震主威,不懂韜略。不但不遜功讓主,反居功傲意氣洋洋。郭子儀是何等功臣?酒色晦,謹保首領死;徐達退隱中山王府一政不參,難免蒸鵝賜!你呢?黃韁紫騮凱旋入京,王公郊迎數十,你居受不疑!皇帝在豐台令將軍解甲,不你一將令,無一人從命,換了你是皇帝,你容麼?

「猜忌主,本庸怯。他整頓吏治,你卻處處插手,亮工將軍,你掣了皇的肘!這是三忌。平,你選了少官?外省的你干預了少?本來你不干政,他拿你,何況你處處插手?皇帝原意是借你的力壓制廉親王,處置八爺黨後再解你的兵權。但現在來,他覺你比八爺更怕,恐懼你與八爺黨聯手造亂,所先清除你了!」汪景祺滔滔不絕,句句說斬釘截鐵擲有聲,此戛收住,書房裡一片寂靜!

年羹堯顫抖的手,托著滲汗珠的腦門,許久才吃力說:「我有些處是不檢點,興許是弄錯了什麼,但我沒有二。必是這樣的,不知哪裡錯了,惹了聖怒……」「你算了吧,癡迷將軍!」允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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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絡人心天子賜婚姻 消反側相臣議除奸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