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且縱歌聲穿山,埋此情青松底,常棲息。」——呂黛

了民國三十二年暑假畢業式後,學校裏這些挺秀的角色們就差不快零散完了。雖沒有了他們,減少許驚險的場面,但是校園中就平添了一種寂寞的空氣。

話說回來,人哪兒有這麼裁剪整齊的!學校裏學生的數目逐年增,英俊的人才隨處見。春風桃李,正是人間一樂境,歌吹弦誦,又是建國的搖籃。隨便舉一個例,年童從宜良回來,在南院門口向凌、喬兩位敘述變時,旁邊竊聽的那一位,現在不又是紅發紫的角色了麼?正校園中的玫瑰一樣,每年呈顯及時花朵,又何我們來發什麼閒愁!

當,這一時際會中,人物是太軒昂不凡了,即二流的角色,傅信禪、周體予輩,有他們不磨滅的特色,宋捷軍、鄺晉元等亦了些業。站不住腳、半途他的范寬湖、范寬怡兄妹,又何易!所蓋住了後的新綠,不在校園中吐秀。

何況留在學校的史宣文、馮新銜正傳遞了往日的風範,散見在山城附近的宴取中,凌希慧,喬倩垠,梁崇榕,梁崇槐,沈葭,更令人時時回顧那些全盛時代的麗影。

這一筆賬,清清楚楚記在新校舍外火化院裏,幻蓮師父的。

這西山華亭寺的履善尚山來找他閒談,兩人烹一壺的十香名茶,坐在柏樹蔭,橫論這幾年校中風雲變幻。二人談會處,便相顧笑樂一陣。

幻蓮因為身離學校近了,又常學生們往來,眼光便全在學校中。履善遠居山,法有不同。他說:「這個來竟像個頭,不像個結束。不見這些學生漸漸畢業,分散社會了麼?他們今日愛校,明日愛人,今日是盡為校風,明日協力為國譽。我們消靜觀就是了。」

幻蓮聽了點頭。眼見庭院寂靜,日暖生煙,手掌的厚樹葉,偶團團轉著落一兩片,階前的花,鮮紅豔紫迎了陽光,欣欣向榮,不覺怡悅,坐在那裏,竟睡著了。

這伍寶笙裏來了一位客人。正是生物系主任陸先生。伍寶笙婚後依著生物系的助教。余孟勤畢了業,校中講席外,兼在哲學叢書編輯委員會中工。兩夫婦高高興興迎了陸先生客廳坐。

原來本年度發放邊區生物採集研究的學生名單又決定了。他特伍寶笙這裏來商量。

伍寶笙當覺留童孝賢在系內做很。他們同班畢業的人他績最為色。但是野外工,誰又有他來熟稔,便一力主張派他一年,再調回學校來。當就此決定了。

陸先生走後,他們兩夫婦送客回來,伍寶笙便披衣準備。笑著對的丈夫說:「孟勤,我一年來一件,今才有個代!」

余孟勤問,手輕輕掩了他的口,不准說話。不過答應回來講給他聽。就獨門來,穿過北院走向城牆缺口,直來尋童。沒就在城牆缺口外邊路旁竹籬笆,見童正貞官兒在說話,手裏抱了一雙白母雞。這裏是貞官兒外婆。

走近他們身邊,聽童說:「管這一回,回不管了。」

笑了一笑,問:「童,又是什麼?」

原來童幫們草棍兒給母雞穿鼻孔,為免母雞抱蛋,瘦損了斤兩。貞官兒外婆沒有男丁,一個老嬤嬤捉那雞不住。童卻說:「這一類的許辦法該打倒。母雞生孵蛋。這樣太缺德。」

伍寶笙含笑聽了,中暗暗點頭。等他完了,便邀他一同走走,兩個人就並肩沿了路直走圍城這個坡來。在路緩緩談了邊境野外工的。那個工的中站概設在車裏,工分區則一直向東伸馬關。問他願不願意。

他說:「當願意,是不是陸先生名單給你了?」

「豈止了。」說:「你這個缺是我一力給來的。你知馬關在什麼方?」

「我的區域是馬關?」他說:「那不是正在文山面?」

「怎麼樣?」笑一笑說:「是有條件的。一年就回來,陸先生本待留你在系裏的。我你幾年些短程的機會,特這個條件放你一趟。我們覺那裏有幾種植物制橡皮,你找點來。」

「你猜怎麼樣!」童快樂說:「陸先生不派,我己了!余次回來就告訴了我一件秘密!」

「他說什麼?」伍寶笙奇怪來:「你真變了,居守秘密!」

「你知,」他聲說了幾句後:「所,這是軍秘密。我喜歡它的質近是戰爭的,遠卻是平的。我本來就該。你知我旅行的本領!這子一舉兩!我已經我的兔子同鴿子送給貞官兒了。你就知余的話說過後,我早打定了主意。」

「!」伍寶笙發個狠說:「他有瞞我呢!待我回問他!」說著又笑了。問:「既軍隊中著你,你是不是穿軍服了?不告訴陸先生一?」

「還是不說。」他說:「再說兩不妨礙。」

「童!」停了一,這麼叫他一聲。

「什麼?」

「一舉三呢!」說:「你知不知?」

他們這時已經走山。右邊見火化院的廟牆同蓮花池一周的蒼柏,左邊是新校舍的外垣,兩個人找一塊軟軟的草坐了來。伍寶笙便藺燕梅臨走的一段待了。末尾說:「還是你那句老話,這一點點路在你不算什麼。」

童聽了後,羞低頭。了己兩隻腳在撥弄的草。伍寶笙不知怎,十分羞澀。他們靜坐在那裏,聽了一陣遠處松林的風嘯,誰沒有談話。

忽伍寶笙了童破皮鞋中的一雙腳,仍是幾年來的老脾氣,光著沒有穿襪子。笑了,拍一拍他的肩膀說:「你這一雙腳,不久該學著穿穿襪子了!」

他笑了一笑,忽覺年齡陡長了幾歲。己不是孩子了,兩肩有了那麼一種挑擔似的重量。這重量歇在肩,又壓在,那麼體貼,那麼愛,那麼攏脫不掉誘導一種責任感來。

他們仰青裏,風吹雲卷,四野泉水淙淙。正對面的鐵峰山,年藺燕梅談滇南風光的方,將將飄過一抹白雲,掛在山尖,拖輕淡的一片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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