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不，奸謀忽中。彼蒼者，顛倒，播弄，離苦，病困，種種摧殘，猶為未足。特再加一惡魔為讒構其間，俾常處於千荊萬棘中，不一日寧貼。命宮磨蝎，此悲痛慘劇，且連續演，靡有窮期，獲罪於，無所禱。是知兩人結果，蓋有難言者矣。夢霞養痾寓舍，猶間日一赴校。梨娘止不，乃代為請假。李某時於課餘暇，來視夢霞，狀至慇懃。夢霞平日與冰炭，顧未嘗形諸詞色，一堂問答，虛周旋，雖非深，並無惡感。今者繁重校課，彼一人服其勞，復偷餘閒，時來存問先生無恙。夢霞於此，固當易其厭惡，為感激，謂此人亦情者，前誤輕薄少年視矣。奸人接，蓄其陰賊險狠，必飾謙恭肫擎行，虛示其誠，潛行其詐，發於人所不覺。李某來夢霞納，直不啻引狼入室、揖盜開門。一來再來，不數日禍矣。
一日薄暮，李復來，夢霞方臥，移坐牀前，瑣瑣無謂談。夢霞殊厭其嘮叨，閉目不答，耳聒矣，彼終無意。鵬郎忽入，手持一物，狀若緘札，呼曰：「先生！阿母……」夢霞驚，急咳嗽止。鵬郎急回首見李，乃不語。夢霞莊容謂鵬郎曰：「汝年長矣，猶頑憨許，此李先生，余友，長者在前，此狂呼跳躑態，不令人笑汝為失教兒耶？」鵬郎受責默，雙睛炯炯，目李不少瞬。夢霞復顧謂李曰：「是兒名鵬郎，舍親幼孫。椿庭早萎，遺此孤雛，乃祖囑余善督教。今半稔矣，輕浮若此，適足見余訓導無方耳。」李笑曰：「君言過矣，吾觀鵬郎，貌聰慧態活潑，佳兒。」言時，鵬郎已將手中函乘間擲於枕旁，行不行際，李某故不見，欠伸曰：「日暝矣，吾其休。霞君珍重，明晚當再來視君。」又呼鵬郎曰：「鵬郎同我至門外遊游耍，勿在此擾先生清睡。」言畢，牽其手與俱。
李挈鵬郎至門外，時斜陽一角，掩映林梢。倦還歸鳥，方載飛載止，撲速投其故巢。長堤十，暮色猶未深。憐鵬郎，不知此時與彼同行人，實為神奸巨慝，將至劇烈慘痛，加於其母。顧與攜手門，嬉遊伴侶，此真危境。兩人且行且語，李先不急語詢鵬郎曰：「汝讀何書？先生待汝否？」鵬郎一一具答。有頃，李忽止不行，陡謂鵬郎曰：「余思一問汝，汝勿誑余。」鵬郎請其說。李曰：「汝適間手中所持書函，非汝母遣汝與先生者乎？」鵬郎驀聞是語，目瞪口呆，面色驟變為白，嫩弱神經，若受非常激刺者。良久乃答曰：「非。是書乃先生中寄來者，母遣余攜先生耳。」李笑不信。又問汝幾人，汝母何名，年幾何矣。鵬郎不悅曰：「先生瑣瑣問余中，意何為？余殊不願聞。黃昏已近，恐阿母盼望，余歸矣。」言已，遽回首望門奔。李追呼，已遠矣。
李乃沿堤歸，喃喃語曰：「是兒狡哉，乃敢所諱言欺余。若其母與夢霞果無關係者，則彼方持書入狂呼阿母時，書為人所共見，夢霞何為嗽示意？後鵬郎突被余詰問，忽露驚惶狀，噤不答，久，乃書對。是中曖昧，不問知，是書為其母所發，亦斷言。今既為余於無意中撞見，余必偵破其秘密，俾情婦姦夫，知余手段。偵探手續，不不歡鵬郎，為入手辦法。今日不，則繼明白，明日不，則繼後日。威脅無效，則計誘，不懼彼狡滑孺子，不墮余術中。」
今伊始，崔氏廬，無日不有李蹤跡，戶限幾為穿。視疾名，秘密間諜，來必或袖食物，或懷玩具，餌鵬郎，市愛於鵬郎。鵬郎雖狡，髫齔齡，知識究甚淺薄。彼不知李所不惜金錢，購種種食物、玩具相餉者，實挾有別的望。且李為真愛我，樂與相處，頗切依依態。李間甘言誘，鵬郎忘其所，時竟真消息相告。此實由於李毒計，不為鵬郎責。兩人密，實破壞於此兒口。愛河滾滾，情海茫茫，霎時間陡絕風波，李既偵其實，望已滿，乃不復來。
夢霞靜養若干時，困頓精神已稍稍復其常態。彼情瘧鬼，與夢霞朝夕不離者，至此乃知夢霞不久相與處，若日與夢霞疏，不久將舍他適矣。夢霞校課久曠，病體已蘇，擬即趨赴講台，補從前缺。一日晨，方披衣牀，忽館僮奔入曰：「有一舟子在外，言先生中遣渠來載先生回者，請先生速登舟，謂奉老夫人命，今日必須趕。」夢霞竊駭，意中必有意外矣，急呼舟子入，舟子所述與僮言同。夢霞乃問，曰：「汝來時，老夫人無恙乎？」曰：「無恙。」「中人均無恙乎？」曰：「均無恙。」「則因何急待余歸乎？」曰：「不知。老夫人於昨晚遣人來僱余舟，囑余連夜鼓棹來此，但言明日早載先生歸者，當倍償汝舟金，未嘗言及何。」夢霞疑，終莫測其所。正籌思間，舟子已疊無情催促，勢難免此一行矣。乃將案頭亂稿草草收拾，書二紙付僮。一留別其主人，一則校中告假書。時尚早，崔人猶未，館僮送門，匆匆登舟。
江神助風，舟行矢，午雞唱罷，便抵門。夢霞急趨入見其母，母見亦訝曰：「兒病已愈耶？胡昨晚接汝函謂病重歸。」夢霞茫曰：「奇哉，兒並無此書，必贗鼎。是何奸人，此狡獪，使老母飽受虛驚耶！」索書閱，字體殊艱澀，強摹夢霞筆跡，時露其本態，則李生所為。夢霞默念吾中奸賊計矣，顧彼此，又何為？噫，吾知矣，方余病時，彼日來視余，後忽絕跡。余初甚疑，今發現此偽函，其誠不測。或余秘密已為彼所偵悉，故設計遣余歸，不利於梨娘耶？果爾，則彼必更施詭計賺梨娘，吾憐梨娘將為奸人所蹂躪矣。夢霞至此幾失聲呼奈何，終不中所懸揣者，舉告母，則為諼語曰：「是書乃同李君偽托，兒識其字跡。渠與兒甚相，曩見兒病驅未復，勸兒歸，校課為兒代。兒未允，彼故為兒書，俾母命召兒，則不兒不歸耳。」母曰：「此亦良友意，不謂惡劇。兒既歸，姑暫休息，吾視兒容顏，固猶帶數分病態。」夢霞唯唯。
夢霞此復食矣，獨居深念，頗難為懷。時取偽函反覆審視，探其意所在，覺李為人，實為人尤。與相處半載，雖意見相左，尚未知其設竟若是其險惡。脫余秘密果為彼知者，彼偵余，余不偵彼；彼陷余，余不陷彼。養虎貽患，余斷不容此惡魔常擾余左右，破余。石癡行時，曾全校主持責余一人，余對於此校，實負完全責任。余固有進退教員權。李人格，即此一書斷定。學中有此無德教師，亦非鄉閭福。，！余決。為公乎？為乎？固兩其所。彼在余掌握中，顧乃設計陷余，絕於余，恐余不速耶。但彼既賺余歸，數日中難保無意外變。李譎詐端，欺一荏弱女子，固甚易易，梨娘危矣。彼非有加毒於梨娘，何此狡獪伎倆？余不免為彼所愚，梨娘墮其詭計，亦所必至。
念至此，夢霞，遂不片刻寧，怒、懼、切齒、驚，意李果此忍害理舉者，余誓不與兩立。思潮泛濫際，恨不脅生雙翼飛飛，直窗前，一覘玉人安否。一念迴旋，猶望實或不余所料，李或尚未知余秘密，或知實未嘗設破壞，或梨娘靈慧眼，識破其奸謀不為所窘。此萬一希望，實與理不合。是，聊慰則，為必中恐未。方寸靈台，頃刻間翻雲覆雨，極變幻態。思緒愈紊，愈覺低徊絕，坐針氈，被芒刺。靜處一室中，若有鬼魅現於前，虎狼躡其後。覺一、一坐、一舉、一動，皆有非常危險。忘餐廢寢，終夜思，長此往者，不將癲癇疾耶！
次晨，夢霞方晨餐，郵使遞一函至，接視，顏色倏變，手持書顫。此奇異函何來？蓋梨娘通辭。雖未開緘，已知其中消息，必惡無疑。乃急拆閱，書辭錄：
君此行殊意外，臨行並無一言相示，雖有慈命，何其速？君非神龍，行蹤飄忽，至於此，豈恐妾將為臧倉沮耶？顧則耳，吾君非從此絕跡者，暫時歸，不久即當復來，何必一紙空言，無聊慰藉？抑君即通函，何不直接於妾，間接李某，倩彼寄書郵。此何假手於他人耶！君若此，直不啻秘密宣示於人。彼李某為何人？君果信其必不竊窺君書內容耶？妾實不解君命意所在。君縱不為己名譽計，獨不為妾名節計乎？妾素諗君才細，必慎重，今竟輕率荒謬至此，豈驟患神經病耶？漆室遺嫠，古井，與君為文字，並無絲毫涉於非分。君亦束身，此質神明。縱不愧，其悠悠口何？今君不惜密札授人，人即密札我，一生名節，為君一封書掃盡矣。不知君將何處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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