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扮赛卢医,诗云]
行医有斟酌,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姓卢,人我一手医,叫做赛卢医。在山阳县南门着生药局。在城有蔡婆婆,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本利该他二十两,数次讨银子,我又无的他。若不便罢,若呵,我有主意。我且在药铺中坐,有甚人?
[卜儿,云]
老身蔡婆婆。我一向搬在山阳县居住,尽静办。十三年前窦章秀才留端云孩儿与我做儿媳妇,改了他名,唤做窦娥。亲,不二年,不我孩儿害弱证死了。媳妇儿守寡,又早三年头,服孝将除了。我媳妇儿说知,我往城外赛卢医索钱。
[做行科,云]
蓦隅头,转屋角,早他门首。赛卢医在?
[卢医云]
婆婆,。
[卜儿云]
我两银子长远了,你了我罢。
[卢医云]
婆婆,我无银子,你跟我庄取银子你。
[卜儿云]
我跟你。
[做行科]
[卢医云]
此处,东无人,西无人,不手,等甚?我随身带的有绳子。兀那婆婆,谁唤你哩?
[卜儿云]
在那?
[做勒卜儿科。孛老同副净张驴儿冲,赛卢医慌走。孛老救卜儿科。张驴儿云]
爹,是婆婆,争些勒杀了。
[孛老云]
兀那婆婆,你是那人氏?姓甚名谁?因甚着人将你勒死?
[卜儿云]
老身姓蔡,在城人氏,止有寡媳妇儿,相守日。因赛卢医少我二十两银子,今日与他取讨;谁他赚我无人处,勒死我,赖银子。若不是遇着老的哥哥呵,那老身命。
[张驴儿云]
爹,你听的他说?他有媳妇哩。救了他命,他少不谢我,不若你婆子,我他媳妇儿,何等两便?你他说。
[孛老云]
兀那婆婆,你无丈夫,我无浑,你肯与我做老婆,意何?
[卜儿云]
是何言语!待我回备些钱钞相谢。
[张驴儿云]
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在,我仍旧勒死了你吧。
[做拿绳科]
[卜儿云]
哥哥,待我慢慢寻思咱。
[张驴二云]
你寻思些甚?你随我老子,我便你媳妇儿。
[卜儿背云]
我不依他,他又勒杀我。罢罢罢,你爷儿两随我中。
[同]
[正旦,云]
妾身姓窦,字端云,祖居楚州人氏。我三岁亡了母亲,七岁离了父亲,俺父亲将我嫁与蔡婆婆儿媳妇,改名窦娥。至十七岁与夫亲,不幸丈夫亡化,早三年光景,我今二十岁。南门外有赛卢医,他少俺婆婆银子,本利该二十两,数次索取不,今日俺婆婆亲索取了。窦娥,你命苦呵!
[唱]
【仙吕·点绛】满腹闲愁,数年禁受,知否?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瘦。
【混江龙】则问那黄昏白昼,两般儿忘餐废寝几休?昨宵梦,着今日头。久长难遣,旧愁新怅几休?则业艰苦,双眉皱,越觉的情怀冗冗,绪悠悠。
[云]
似等忧愁,不知几是了呵!
[唱]
【油葫芦】莫不是八字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人不似水长流。我从三岁母亲身亡,七岁与父分离久,嫁的同住人,他又拔着短筹;撇的俺婆妇每空房守,端的有谁问,有谁(亻秋)?
【乐】莫不是前世烧香不头,今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世修。我将婆伺养,我将服孝守,我言词须应口。
[云]
婆婆索钱了,怎生早晚不见回?
[卜儿同孛老张驴儿]
[卜儿云]
你爷儿两且在门首,等我先进。
[张驴儿云]
奶奶,你先进,就说女婿在门首哩。
[卜儿见正旦科]
[正旦云]
奶奶回了,你吃饭?
[卜儿做哭科,云]
孩儿,你教我怎生说波!
[正旦唱]
【一半儿】甚泪漫漫不住点儿流?莫不是索债与人惹争斗?我连忙迎接慌问候,他那说缘由。
[卜儿云]
羞人答答的,教我怎生说波!
[正旦唱]
则见他一半儿徘徊一半儿丑。
[云]
婆婆,你甚烦恼啼哭那?
[卜儿云]
我问赛卢医讨银子,他赚我无人处,行凶,勒死我。亏了一张老并他儿子张驴儿,救我命。那张老就我招他做丈夫,因等烦恼。
[正旦云]
婆婆,怕不中?你再寻思咱:俺又不是有饭吃,有衣穿,又不是少欠钱债,被人催逼不;况你年纪高,六十外的人,怎生又招丈夫那?
[卜儿云]
孩儿,你说的岂不是?但是我的命全亏他爷儿两救的,我曾说:待我,将些钱物酬谢你救命恩。不知他怎生知我有媳妇儿,我婆媳妇又老公,他爷儿两又老婆,正是缘。若不随顺他,依旧勒死我。那节我就慌张了,莫说己许了他,连你许了他。儿,是无奈。
[正旦云]
婆婆,你听我说波。
[唱]
【庭花】遇辰我替你忧,拜堂我替你愁;梳着霜雪般白("髟""狄")髻,怎将云霞般锦帕兜?怪不的女不中留。你今六旬左右,不中年万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
[卜儿云]
我的命是他爷儿两救的,今,顾不别人笑话了。
[正旦唱]
【青哥儿】你虽是他他营救,须不是笋条笋条年幼,(戋刂)的便巧画蛾眉配偶。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田畴,早晚羹粥,寒暑衣裘,满望你鳏寡孤独,无捱无靠,母子每白头。公公,则落干生受。
[卜儿云]
孩儿,他今待门,喜匆匆的,教我怎生回他?
[正旦唱]
【寄生草】你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删咽不欢酒,愁则愁眼昏腾扭不同扣,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你待笙歌引至画堂前,我姻缘敢落在他人。
[卜儿云]
孩儿,再不说我了,他爷儿两在门首等候,至此,不若连你招了女婿罢。
[正旦云]
婆婆,你招你招,我并不女婿。
[卜儿云]
那是女婿的?争奈他爷儿两捱门,教我何是?
[张驴儿云]
我今日招门。帽儿光光,今日做新郎;袖儿窄窄,今日做娇客。女婿,女婿,不枉了,不枉了。
[同孛老入拜科]
[正旦做不理科,云]
兀那厮,靠!
[唱]
【赚煞】
我妇人每休信那男儿口,婆婆,怕的贞儿守,今日招着村老子,领着半死囚。
[张驴儿做嘴脸科,云]
你我爷儿两等身段,尽选女婿。你不错了辰,我你早些儿拜堂罢。
[正旦不理科,唱]
则被你坑杀人燕侣莺俦。婆婆,你岂不知羞!俺公公撞府冲州,(门内争)(门内坐)的铜斗儿缘百有。着俺公公置就,怎忍教张驴儿情受?
[张驴儿做扯正旦拜科,正旦推跌科,唱]
兀的不是俺丈夫的妇女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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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儿云]
你老人不恼(忄+右操),难你有活命恩,我岂不思量报你?是我那媳妇儿气最不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教我怎招你老人?我今拚的酒饭养你爷儿两在,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待他有回转意,再做区处。
[张驴儿云]
歪剌骨便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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