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辑 怀念师友
66节 纪念蔡元培先生（1）
1918年北哲系毕业留影。前排右二者，右三陈独秀，右四蔡元培，二排左四冯友兰。
三十一年二月香港返桂林，《文化杂志》届蔡先生逝世二周年，属纪念文。余蔡先生逝世初，曾一文表重庆《公报》，意申论中国近二三十年新机运，蔡先生实，今不重述。今述蔡先生的伟兼及余人知遇感此。
蔡先生一生的就，不在问，不在功，在一风气，酿一潮流，影响全国，收果世。非他一人力，是运临，许人参预其间的。数，却必蔡先生居首。
我说运，是指历史演那，刚是次战将了，旧东西此结束，人类一新机运此初步展。在社人生，在经济，在政治，面茁露新潮流，与十八九世纪所谓“近代潮流”者不同。中国呢，刚在感受“近代潮流”引一度革命，反动的（袁氏）帝制运动（民国五年，即1916年），清室复辟运动（民国六年，1917年），此覆彼，新旧势力相搏际。蔡先生即袁倒黎继，南北统一内阁，应教育总长范静生先生请，任北京校长。范先生原是蔡先生做民国一任教育总长引次长的，两公相，不待言。况蔡先生清朝翰林革命巨子，新旧资望备一身。此从扩演近代潮流中，更进输入最新潮流，使许新意识在中国社一面深刻化，一面普遍化，俾克服旧势力无形，实在除蔡先生肩负此任务外，更无他人具有气力的了。
不单是说蔡先生政府教育界的支持，蔡先生的资望品概服人已；更紧的乃在蔡先生的器局识见，恰胜任愉快。从世界通东西密接，国人注意西洋文化在有形的实的一面，忽其无形的超实的方。虽关涉政治制度社礼俗的，像是“由”、“平等”、“民主”一类观念，亦经输入，仍不够深刻，仍有探文化的根本处。惟独蔡先生富哲兴趣，恰是游乎无形的超实的所在。讲他的器局，他的识见，人所不及，便从见。因其器局，识见远，所主张不同、才品不同的人物，兼容并包，右援左引，盛极一。其一风气的，一潮流的酿，亦正孕育在此了。
关蔡先生兼容并包量，论者言。但我愿指说明的：蔡先生除了他意识办需此外，更紧的乃在他具有方面的爱，极广博的兴趣。意识此一需兼容并包，不免是人的（伪的）；喜欢此，方是的（真的）。有意的兼容并包是的，情是不的。有意兼容并包，不一定兼容并包了。唯真爱人乃乐他所包容，尽复杂却维系住。——方是真器局，真度量。
譬在蔡先生包容中，生最的人，一数陈独秀先生，次则胡适先生，且不论他两位问深浅何，但有一本领就是己握的一点意思度与众人。胡先生头脑明爽，凡所挥，人人易晓。的新文化运动不不归功他。未若陈先生精辟廉悍，每一论辟易千人。实在有他才掀思界的波澜。两位先生固同蔡先生的支持，却是胡先生人易平正，原不须蔡先生怎费力支持。陈先生就不同了。在校内罪人不少，在校外引的反更。且细行不检，予人口实。若非蔡先生力气支持，便不存立住。若问蔡先生何般力气支持他呢？就蔡先生虽知他有短处，终竟他的人抱有真爱，他的言论主张具有真的同意同情。——不是蔡先生，换任何一人不支持他；在蔡先生若不是真爱他、真同情他，亦不支持他的。
胡先生的白话文运动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干。未若新人生思更属新文化运动的灵魂。此则唯借陈先生旧德的勇猛进攻，乃引展。清末数十年中西文化的较量斗争，至此乃追究最，乃彻见根底。尽管现在人他两位已经，不复领导进。今日的局面、今日的风气（不问是是坏）却是那他打的，虽甚不喜者亦埋不。是说人物并不止陈、胡二位。例李守常（钊）、顾孟余、陶孟、周树人、周人、钱玄同、高一涵诸先生皆其著者，且亦各有各的神通。所有陈、胡及各位先生任何一人的工，蔡先生皆未必；他诸位若有蔡先生却不聚拢在北，更不机抒。聚拢且使其各抒，毕竟是蔡先生独有的伟。从近二三十年中国的新机运亦就不不说蔡先生实了。
我人固同在蔡先生聚拢包容中，论运却数不我。因我不是属新派的一伙，同旧派者中亦数不我。那是有辜汤生（鸿铭）、刘申叔（师培）、黄季刚（侃）、陈伯（汉章）、马夷初（叙伦）等等诸位先生的。我是在北京内培养的一人，不是在北抒的一人。此，我又说蔡先生的伟非止聚拢许人，更且培养许人。除了许生不说，我虽非生实受培养者盖亦不少。
我北任讲席始民国六年（1917年），受聘则在其前一年，即蔡先生初接任校长。蔡先生知我，是因我有《究元决疑论》，表海《东方杂志》（约在民国五年夏，连载六、七、八月三期，收入东方文库一单行本）。此论盖兴感黄远庸先生惨死。那我在北京远庸从海写给我的信，同读他的忏悔录（渡舟中，表《东方杂志》），随亦听他在国被刺的讯息。此论挥印度世思，指示人生惟一的路在皈依佛法。原稿寄给章行严先生（士钊）。适章先生奔走倒袁离沪，蒋竹庄先生（维乔）所，付《东方杂志》刊。不久袁倒黎继，蔡先生既应范公请，由海外返国，我十几岁爱哲，很早读蔡先生的《哲领》一类著，久慕先生未一深谈（民国元年我新闻记者，蔡先生阁员，见几面），特因范公介绍晋谒先生其，不料一见面，先生就说请我北任教的话。
记有一，蔡先生约我与陈仲甫先生（独秀）相校长室，提请我担任印度哲一门课程（陈先生新聘文科长，相今所谓文院院长）。我说我何曾懂什印度哲呢？印度宗派那，我领一点佛思已。我教，我是教的呀！蔡先生回答说：你说你不懂印度哲，但又有哪一人真懂呢？谁亦不知一星半点，横竖差不。我寻不人，就是你吧！我总不敢冒昧承。先生又申说，你不是喜哲吗？我己喜哲，我有一些喜哲的朋友，我此番北，就些朋友乃至未知中的朋友，引一共同研究，彼此切磋。你怎不呢？你不是老师教人，你是共同习了。他几句话打动了我，我有应承。
虽则答应了，无奈我分不身。我正司法总长张西先生（耀曾）担任司法部秘书。同任秘书者有沈衡山先生（钧儒）。沈先生张公照料外面周旋应付，我则掌理机函电。倒袁者本西南各省主，张公实代表西南滇川两粤入阁。正在南北初统一，政治往机密函电极，我常常忙入夜。我既此门功课夙无准备，况且编讲义，何办？末转推许季先生（丹）我代课。
及至次一年，经张勋复辟役，政府改组，西先生野，我亦职南游入湘。10月间在衡山的北军王汝贤等部溃走长沙，掠北。我亦不安居，随着溃兵难民退达武汉，就回北京了。因感内战祸烈，写了一篇《吾曹不苍生何》，呼吁有人组织“国民息兵”，共同制止内战，养民主势力。己印刷数千册，处分送与人。恰许先生病，暑假便缺课，蔡先生促我校接替，是才北。
四辑 怀念师友
67节 纪念蔡元培先生（2）
我在北前共七年，即民国六年至十三年（从新思潮的酝酿、五四运动的爆，国民党改组）。中间曾因脑病求两次，皆经蔡先生恳切挽劝留住，其详不烦说了。七年间从蔡先生诸同诸同所获益处，直接间接，有形无形，数不尽。总，北京实在培养了我。论年辈，蔡先生长我廿六岁，我算一生。七年间与先生书信往返中，先生总称我“漱溟先生”，我未尝辞，亦未尝称晚生。盖在校内原校长教员的关系，不敢不尊，且蔡先生谦德。离校，我每次写信，便称晚了。
近中四川报纸有传我初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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