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一九四八年春。
点北京——那候的北平——某胡同的院，方的客厅。
人物方老板——男，四十七岁，艺名破风筝，唱鼓书业。他很精明，不失厚；他很客气，硬的。平，他不讲究穿戴；艺则衣冠齐楚。
方凤——二十二岁，他的亲女儿。勤苦耐劳，厚。不艺。
方珍珠——十九岁，方的养女，唱鼓。不很丽，真爱。聪明，略识字，很愿立强，知识不够，不知何是。
方太太——四十岁，方老板的妻。吃懒，酒使气。娘是艺的，惯了买卖人口，虐待养女，故不知不觉的显厉害。
白花蛇——男，三十七八岁。本名白二立，艺名白花蛇，说相声的。他很外场，怪狡猾。他善恶，不既走江湖，受压迫，故无法不常常掏坏。
向三元——男，三十岁。国民党的特务。愚诈，欺软怕硬，有人味。
孟樵——男，六十岁。颇写佳人才子式的鼓词，专吃艺人，居名士。
〔幕启：两间一通连的屋子，准备客厅。屋的桌椅布置；网篮，雨伞，箱子，痰盂，凉席，盆子罐子，乱七八糟的放着，象刚刚搬的子。墙角立着带套的三弦，鼓架子。方凤穿着短衣，系着围裙，头罩一块花帕子，独收拾屋子；一边设计，一边挪动东西。破风筝方老板掩着怀，拖着破鞋，走进。
他刚漱洗完，口角带着牙粉。
破风筝（笑着）姑娘！
方凤（他）嗯？
破风筝快点，一儿就有人我。玩艺，咱虽是唱鼓的，名气不算。不？姑娘！（凤始终不搭理他，他转着圈向说）十年了，十年了，回；一回呀，什顺眼。啦，姑娘，你歇儿，就乱七八糟够味儿！（凤仍照常工，不理他）北平真带劲！一前门车站，我就象吃了凉柿子，甭提舒服了！（了，噗哧一笑）真，十年倒横是住了五年的旅馆，现在（屋中）儿象旅馆！姑娘，不忙了；有人又怎呢？在旅馆，咱不是照的招待客人？（见凤不理他，搭讪着拿弦子）老朋友！（吻了弦子一）你跟我走了少万，现在又跟我回了北平！不容易呀！（了凤，觉有点无聊，仍三弦说）走，我屋！别在儿蹲着，万一教人给碰坏了！（象搂着娃娃似的搂着三弦，往外走）
方凤爸！
破风筝（象勒马似的）“吁”——（转身，淘气的笑）姑娘，有何吩咐？
方凤爸！十年，我您吧？
破风筝哟！我一回说你不我呀！
方凤十年，今在儿，明那儿。打行李是我，解行李是我。饭是我，洗衣裳是我，跑东西是我！
破风筝我不知？我又不是瞎子！
方凤我抱怨！您跟妹妹挣钱，妈妈又，又赶兵荒马乱，我不给你饭洗衣裳，一子就吃不穿不。
破风筝一点不错！
方凤现在，咱回北平。日本鬼子跑净，太平了，您挣钱容易了，我不再奴隶！
破风筝姑娘，说远啦！人拿你奴隶！呕，我明白啦！哼，莫不是婆啦？
方凤别瞎扯，说正经的！你跟妈老口口声声的说，我是你的亲女儿，所不许我玩艺儿卖艺。你点“善”就我拴在，变奴隶。您跟妹妹夜一点钟回，我热菜热饭的等一点；两点回，我等两点。你谁不说一“谢”字儿！
破风筝凤儿，姑娘，难你是忌妒你妹妹，珍珠？
方凤我干吗忌妒？比我更怜！妈妈一动气就说：“卖了你臭丫头！”
破风筝甭听你妈妈的。说卖了珍珠，我不那办！六岁咱，十岁就随着我艺，给咱挣钱，爸爸是有良的人！
方凤您有良，别人呢？遇三良的人一逼您，您那点良有屁！
破风筝甭管怎说吧，反正我有良。我不卖了珍珠，不错待了你，放！（了）你等着，姑娘，我一班子，钞票就刷刷的往流。（眉飞色舞）吗，十年的工夫，我跑汉口，重庆，，昆明，桂林，处唱抗战的新词，谁不知破风筝！一班子，我跟你妹妹一唱新词，就凭北平的老角儿，跟我比吗？才怪！我跟你妹妹一红，的进钞票，我必定找人帮忙，不再教你吃苦受累！姑娘，爸爸不说瞎话。（回头叫）珠子！珍珠！帮帮姐姐！
方凤甭叫，光给我添乱！
破风筝教跟你，聪明！
〔珍珠已打扮，并不妖艳，慢慢的走进。
方珍珠爸早！姐早！
破风筝帮姐姐快收拾屋子，待一儿就有人。两咱快车，班子挣钱哪！珠子，卖卖力气！（玩笑的）敬礼！（几乎弦子摔了）我的妈呀！（）
方珍珠姐，我干什？
方凤你歇着吧！你帮不忙，再砸两东西，那才热闹呢！
方珍珠我擦桌子总了吧？不我坐在儿擦铜痰盂，省回乱转，裹乱你。
方凤（一边一边说）吧，你安安顿顿的坐。哼，咱有一口猪，一条驴！
方珍珠（擦着铜器）谁是猪？
方凤你！我是驴！
方珍珠我明白你的话！妈妈老不许我，活计。我一动手，就挨一顿骂。猪什本有，专等吃肥了，挨一刀，卖！
方凤我是驴，一晚拉磨，在屋转圆圈！
方珍珠（停住擦，神的）宝红在汉口了三姨太太。在重庆，琴了暗门子，连佩兰姐陪人住旅馆！姐，我的老在嗓子眼溜儿。我怕！怕！我常常梦，梦见教卖！
方凤你值卖哟，我，白送给人，爸爸赔点嫁妆！
方珍珠我真盼着挨顿揍，罚跪，象四喜子似的。挨揍身疼！我不挨揍，是疼！人那些男女生，拉着手逛公园，电影，由由的，说说笑笑的。他是人，咱是人，咱怎倒霉呢？姐，（猛的立，铜器摔在桌子）姐，咱俩逃，跑！
方凤你算了吧！怎跑？往哪儿跑？咱俩跑三，准保饿回一儿！
方珍珠（叹气，坐）唉！王老师不是怎不！有他给我主意！连妈妈不敢惹他！
方凤将不是哪有造化的女人，嫁给王老师！
方珍珠（言又止）唉！
方凤真奇怪，别人一张罗教你认字，妈妈就横栏着；王老师教你认字，妈妈就不哼声。
方珍珠我真！
方凤羊群骆驼，哪校收你？〔白花蛇叫街门，叫屋门，轻轻的走进。
方珍珠（一楞）找谁？
白花蛇找谁？找你！
方凤（赶紧，老姐似的保护珍珠）我的门有门环子，怎随便往蹓跶呢？
白花蛇儿我不着拍门，两丫头片子，忘了白二叔！我是白二立，白花蛇！
方凤
方珍珠是二叔啊？
白花蛇错了管打回！喝，你长啦？伙，在街遇见，我不说你是一电影明星才怪！你爸爸呢？
方珍珠我叫他，您请坐！（）
白花蛇就手儿沏壶茶，茶叶，听见有？二姑娘！
（转向凤）姑娘，什候吃你的喜酒哇？
方凤（又干活）年不见了，见面您就是一套！
白花蛇别忘了，姑娘，我白老二是说相声的呀。〔院中有咳嗽声，白听那是方老板的，急往外迎。方老板换了件半旧的袍子，匆匆的进。破风筝哎哟哎哟哎哟……。我的白老二！十年了，我是你，我是兔子！（亲热的握手）
白花蛇我是您，我是兔蛋！（擦擦眼，象有泪似的）
破风筝坐！坐！（白坐）姑娘，水。
方凤珍珠啦！
破风筝不行！弄不，许手烫了！〔珠在外面嚷：“姐，茶叶呢？”
破风筝，是不是？快！
〔凤匆匆。
白花蛇哥，怎财呀？
破风筝财？教日本人给炸死，饿死，就算不错！你呢，老二？
白花蛇破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