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
唐五代北宋词,倡优。南宋词,俗子。二者其失相等。但词人词,宁失倡优,不失俗子。俗子厌,较倡优甚故。
四二
《蝶恋花》"独倚危楼(1)"一阕,是《六一词》,亦见《乐章集》。余谓:屯田轻薄子,"奶奶兰蕙(2)"耳。
注释:
(1)见本《删稿》十一节。
(2)柳永《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几姝丽。拟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已。争情,占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光轻弃。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年双。且恁相偎倚。未消,怜我才艺。愿奶奶兰蕙,枕前言,表余深意。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四三
读《真记》者,恶张生薄幸〔幸加单人〕,恕其奸非。读《水浒传》者,恕宋江横暴,责其深险。此人人所同。故艳词,唯万不儇薄语。龚定庵诗云:"偶赋凌云偶倦飞,偶闲慕遂初衣。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汝归。(1)"其人凉薄无行,跃纸墨间。余辈读耆卿伯词,亦有此感。视永叔、希文词何耶?
注释:
(1)此龚珍《乙亥杂诗》三百十五首一,见《定庵续集》。
四四
词人忠实,不独人宜。即一草一木,亦须有忠实意,否则所谓游词。
四五
读《花间》《尊前》集,令人回徐陵《玉台新咏》。读《草堂诗馀》,令人回袁谷《才调集》。读朱竹垞《词综》,张皋文、董子远《词选》,令人回沈德潜三朝诗别裁集。
四六
明季国初诸老论词,似袁简斋论诗,其失,纤轻薄。竹垞降论词者,似沈规愚,其失,枯槁庸陋。
四七
东坡旷在神,白石旷在貌。白石王衍口不言阿堵物,暗中营三窟计,此其所鄙。
四八
"纷吾既有此内兮,又重已修。(1)"文,此二者,不缺一。词乃抒情,故尤重内。无内但有修,则白石耳。
注释:
(1)此二句屈原《离》。
四九
诗人视一切外物,皆游戏材料。其游戏,则热,故诙谐与严重二质,亦不缺一。